权奸投喂指南_作者:海的挽留(157)

  韩婴云,“伪欺不可长,空虚不可久,朽木不可雕,情亡不可久”,自古徂今,烹彘示信、济阳之贾等芸芸掌故流播百代,可见“以实待人,非唯益人,益己尤大”。

  今即以虚妄之语诓瞒,日后焉可信耳?

  事将破,犹欲掩,其心可诛。

  孙虽救陆之孙,然则百般矫饰,甚而至于罔顾卿之神思,如此犹可恕乎?

  ……

  陆听溪对着信看了半日,联想此前种种,大致想出了些道道。天将暮色时,她寻了个由头出来,径往张家渡的坞壁去。

  护卫们不敢拦她,她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谢思言正在打整回京的行装,见她忽至,问及何事,她道:“那晚那个老者,是孙懿德孙大人?”

  谢思言端量她须臾,慢慢放下手中褡裢:“为何忽有此问?”

  “你只说是也不是。”

  谢思言踟蹰半晌,道:“是。”

  “为何骗我?”

  “我说了,此事凶险,又事关重大,你不必管。”

  “你跟孙大人不是不和吗?为何会联手?”

  “敌友皆非固,因利而来,因利而散,你不必操心这些。”

  陆听溪已经发现了,他每回谈及这些,都要在后头加一句让她少操心。

  “你这回的话我可以相信吗?”

  谢思言听她这样问,沉默半晌,转眸盯着她看了一眼,不答反问:“听溪,我问你一桩事——你这阵子比从前要关心我,为何?”

  “因为你对我好。”陆听溪脱口道。

  谢思言僵了一下:“是你光顾馥春斋之后,我们相处多了,你觉得自己应该对我好?”

  陆听溪思忖着道:“大抵是。也可能是你那回给我塞银钱、让我去吃喝玩乐的时候。我那时候忽然想,你对我这么好,我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总是要……要嫁人的,那就……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起嫁人总还是不免赧然。

  谢思言转了转脸:“你觉得我们可以定下,就仅仅因着我对你好?”

  “也不全是。”

  他调回视线,目光灼灼:“还有什么?”

  “还有我们自小相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她觉着这话有点怪,忙又改口,“不是不是,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也不对……反正,我们是互相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

  “就这些?”

  陆听溪挠头,自己也捋不出旁的,便点了头。

  他又默了少刻,终究还是问道:“那你前头与我说的,你要给我带漷县的土产,还想给我买帽顶、绦环,又想将晚间集来的露水匀我一些,又是为哪般?”

  “你出门的时候总给我带东西。上回你去永平府,就给我带了一堆吃食回来。我难得出趟门,我觉着我应该投桃报李,不能总是你给我捎东西。”

  陆听溪见谢思言面色不大好看,补充道:“那回你从永平府给我捎带土产,虽然有些糕点因着暑热变质了,但我还是很感动的。后来你说我要什么你给买什么,我也感动……”

  “所以你近来对我好,只是因为投桃报李,只是因为感动?”

  陆听溪被他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有些懵,只觉这么捋下来,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遂再度点头。

  “那若是换个人如我这般待你,你是否也会如此回应?譬如换成你的表兄们,亦或者换成沈惟钦?更进一步,若他们也待你这般好,并向你提亲,你是否也会答允?”

  谢思言见她满面迷惘之色,倏地一下收束了褡裢上的细绳:“我今晚回京,你这边事了,不要濡滞过久,天冷,马上入冬了。”声音硬邦邦的。

  陆听溪觉着今日的谢思言怪怪的,索性告辞,回身欲出时,听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以为我人在良乡时,是如何想的?”

  “我说了我觉得你对我极好,在通州时,你又救过我的命,还帮我与祖父见面,”陆听溪但觉他的问话一句更比一句奇怪,转身望去,“你若真出了事,我如何能安心?我自来不是那等忘恩背义之人。我启程来漷县之前,还给你写了封信,让你记得天寒加衣。你平素总叮嘱我,我最讲情义了,我觉得我也当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