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奸投喂指南_作者:海的挽留(189)

  他说了这一年内不掺和儿子的婚事那就是不掺和,他谢宗临说话怎能不作数呢,届时被儿子瞧轻了岂非落了面子。他得让儿子输得心服口服。

  谢宗临冷哼,只剩四个来月了,他倒要看看他儿子能翻出什么花来!

  北狄使团抵京之后,住入了会同馆。

  陆听溪从谢思言那里获悉,谢宗临也不太确定她画的那个人的身份,只隐约记得是个二等台吉,二等台吉是翻译过来的称谓,在国朝这边大致等同于郡王的爵位。

  谢思言近来忙着追查此事,倒不常来寻她。她那四个堂姐已悉数出嫁,而今也就是叶怀桐偶尔来找她耍子。也不知是否白日间动得少,她夜来格外多梦。梦境纷杂,光怪陆离。终于有一晚,她又做了个极长的梦。

  她梦见她那日见到的那个二等台吉与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吴岱等人勾结,意图哄得国朝这边出兵帮北狄平复内乱。这只是明面上的,北狄实则是欲借此拿到国朝这边的先进火器,并且刺探国朝兵力虚实。那个二等台吉名唤阿古达木,非但觊觎汗位,且深怀壮大己身、吞并宗主国的野心。

  阿古达木并未对吴岱等人据实以告,只说让他们帮忙打点,说服国朝这边出兵平乱。附属的番邦出了乱子,按理说国朝作为宗主国确实是要出兵襄助的,这大抵相当于街面上的龙头老大手底下的小弟有难,哭求上门,老大若不援手,岂非落了威风。

  只是如今国朝南北同时用兵,战事吃紧,怕是抽不出手,出兵与否就两说了。阿古达木这就暗中来京,找上了吴岱等人,重加贿赂。而这件事,仲晁也有所参与,不过只是暗中观望。江廓便是仲晁那边的线人。至若仲晁堂堂次辅为何会让江廓来做这个线人,大约是因为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他真是永定侯府失散多年的表少爷。毕竟谁能想到这等事还能闹着玩。

  论至此,就不得不承认那个当初往江廓耳朵里编瞎话的人真是机敏,这等诓人的功力,怕不看个十车八车话本传奇词话杂剧是无法练就的。

  如此博学广记,怕也只有谢少爷能与之媲美了。

  不过……谢少爷?

  陆听溪蓦地惊醒。

  迷梦尚酣,脑际飞快浮闪此前谢思言诸般种种。

  ——他被她迫得无奈,才承认他跟孙懿德并非敌对。

  ——她前几日与祖父闲话时才知晓,谢思言先前升任吏部郎中,是因为拿住了江西都指挥使的把柄。而谢思言升任之后不多时,外祖那边报平安的信也到了,说卫仓那边确实有人欲动手脚,但后头也随着那江西都指挥使的倒台而终了。

  她此前并未深想,如今这么捋下来,谢思言就是帮外祖解难的人——他那回连夜赶去漷县,应当就是为了办这桩事。那么倒着推,谢思言岂非也是当初暗中授意孙懿德出面帮陆家斡旋的那个人?

  所以,她当初日日发愁不知去哪里找寻的所谓神秘莫测的操局人就是谢少爷?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把她诓得团团转?

  陆听溪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捞来衣裳就往身上套。

  她在漷县质问他时,实则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但她后来被谢少爷莫名其妙的一串问题问懵了,随即谢少爷又发起了脾气,放言不让她去寻他,她便气呼呼走了。之后她也一直未曾再去深究这件事。

  谢思言脑壳里都装着甚,这有什么好瞒的。分明是做了好事,却大费周章藏着掖着唯恐被人知晓,这等奇事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还好意思说她是个傻子。

  傻子?

  陆听溪穿衣的举动一顿。

  不论帮陆家还是帮她外祖,谢思言都极力遮掩,在即将露馅儿时仍不肯实言相告,甚至不惜为之诓骗她、与她争持,这是何等倔强,也是何等荒诞,根本与他强势的性情背道相驰。

  那么缘由何在?

  陆听溪思及她儿时见到的谢思言,再联想起自己先前的梦,不禁想,谢少爷会不会一直都没能从当年的丧母之痛与构陷之辱之中缓过来,以至于他后来心性变得孤僻、冷漠甚至扭曲?任何事都要憋在心里,不愿拿出来示人。须知,她先前问他事情,他多半是三缄其口,一句带过将她打发。

  陆听溪忽然忧心忡忡。连方才一瞬腾起的被欺瞒的气恼都消弭无踪。都怪她平日里对他关切太少,竟然现在才想透这些。

  不能让他一直这般下去,她得想想法子才成。

  馥春斋后堂里,谢思言正拣选着新来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