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错_作者:青橘一枚(10)

  “翊哥儿,你如实告诉我,肃王爷的追兵来了,是吗?他们封锁了城门,你的侍卫们劝你放弃我,是吗?”齐韵认真的看着朱成翊,就像在皇城那时,齐韵看破朱成翊为逃避□□皇帝询问功课时采用的各色小手段一样。

  朱成翊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低下了头,揪着襕袍的角,指节发白。

  “翊哥儿,你的侍卫说的对。你唯今之计便是放弃我,再图后效。如若不然,你连京畿地区都走不出去——你必须学会取舍……”

  朱成翊那揪住襕袍的手急剧抖动起来,他猛然抬起头,双眼含泪,目光灼灼,轻轻地问,“韵儿姑姑!你是否会因可趁此机会离开于我,而欢喜雀跃?”

  听闻此,齐韵一口气被憋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齐韵藏在袖子里捏捏自己的手,坐到朱成翊身边,轻轻搂住他的胳膊,柔声道,“翊哥儿,如若你信我,你可照我接下来说的做吗?我从未想过我会因离开你而感到欢喜雀跃,我希望你能过得好,我希望你健康、平安、快乐。我对你一腔赤诚,天地可鉴!”

  一番话毕,朱成翊那满含愁绪的脸庞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黑曜石般的眼睛闪闪发亮,少年青涩又深沉的声音传来“韵儿姑姑,我听你的……我当然听你的……”

  ……

  梁禛好不容易合了眼,才睡着不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夹杂着冯钰急切的呼唤,“梁大人,梁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梁禛起身开门,冯钰进得房间便低声回禀,“西南城门发现齐振踪迹……”梁禛囫囵穿戴整齐,翻身上马,一行人便朝西南城门奔去。

  来到城外,但见一人高的芦苇丛中一大片安营扎营后遗留的痕迹。梁禛立在当中,低头看了半晌,指着一堆起灶后的痕迹对身侧的冯钰说道,“齐振在此盘桓了至少两日。”

  虽然灶坑被齐振有意破坏,根据此间被当作掩护而翻起的新土及遗散在外的灶灰来看,一定不是一顿两顿的用量。显而易见,齐振在此间停留颇久。只是这河间城外有什么值得他停留如此之久……

  冯钰颔首,“既如此,是否说明朱成翊其实就在河间城内?如若朱成翊与齐振同行,齐振犯不着在此扎营两日……”

  梁禛抬首,四下里看了看,“适才尔等说此处为河间城西南角?”

  “正是!此地北面为涿鹿溪,通往京杭运河,涿鹿溪北面为清河村,村后就是涿鹿山。”

  梁禛思虑片刻,咬咬牙关,抓起绣春刀翻身上马,“随我搜查清河村。”

  梁禛一行赶往芦苇地时,白音就知道了锦衣卫一定做那里发现了什么与朱成翊有关的东西,对锦衣卫那帮鹰犬来说,清河庄被发现就是早晚这几个时辰的事了。他一边安排兵卒收拾行囊,一边招呼朱成翊准备撤离。齐韵什么都不收拾,只换了一身粗布衫,她走到朱成翊跟前,仰起头,笑眯眯的望着他,“翊哥儿,莫要忘了昨晚咱们说的话。”

  朱成翊满脸忧虑的望着她,踯躅片刻,似是下定决心,“韵儿姑姑……如若勉强,卿自行离去便是,翊不怪你……”

  齐韵抬手捂上他的唇,制止了下面的话。“翊哥儿自有神明保佑,莫要惑乱军心……”她妙目含嗔,眼波流转。朱成翊呆呆的看了她半晌,捏捏她的手,转身点了五名着便装的侍卫交给齐韵,便带着众人离开了清河庄。

  五名侍卫都是白音亲自培养出来的,但都是汉人。为首的是一名唤做吴怀起的青年,他是金陵人,说一口吴侬软语,配上他彪悍粗犷的体魄却斯文俊秀的脸庞,给人一种奇异的诙谐感。眼看朱成翊一行转过村头的树林,不见了踪迹,齐韵朝吴怀起颔首示意,另几名侍卫抬来一顶破烂不堪的软轿。待齐韵坐好后,吴怀起从身后取出一根婴儿手臂般粗的木棍,俯首道,“姑娘非要如此吗?”

  齐韵含笑道,“小将军勿要手下留情,翊哥儿能否成功逃脱在此一举,切莫耽误了时机。”

  吴怀起一揖到底,“难为姑娘,吴某得罪了。”言罢举起木棍朝齐韵左脚踝敲了下去……

  徐府。

  小谢氏几乎又要厥过去了,当她看见身着不知从哪里拣来的粗布衣裳,耷拉着左脚,满脸鼻涕眼泪的外甥女,躺在徐府门口一顶破轿上时,她只觉自己心跳加速,喉头哽咽,呼吸不能。她冲上去一把抱住齐韵,心肝肉儿的哭起来。直到老管家提醒她进府说话,她才发现跟着齐韵一道进门的五名身高体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