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结束了。
“铛——”正当她已经要闭上眼睛迎接死亡之际,忽然只觉得手中握着的匕首陡然被震荡开来,引得她握着匕首的手腕都一阵阵的发疼,几乎能够感觉到骨节中震颤的声音。
怎么回事?鸠姬颇有些震惊地睁开了眼睛来,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边的匕首,以及在匕首旁侧的被褥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存在的一粒米珠。
能以这般微小的东西发出这般的力道,在这里头也只有……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营帐中已经有了另外的动静,“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要再想着轻生了。”
简单而直白的一句话,声音淡淡的,好似就此在外头的烈烈风沙里磨砂了一圈,平添了几分惑人的低哑。
她几乎不消回眸,便知道说话的人是谁。然而即使如此,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循着那把声音回过了眼去。
因而此时此刻身体已然极度虚弱,再加上方才哭了一场将所恢复的几分力气差不多都耗了个干净的缘故,仅仅是这样一个微小至极的动作,都已然使得她的脑子一阵眩晕,连带着视线也模糊起来。
好不容易,她才感觉眼前一点点地恢复了清明,转而才能够打量起跟前的男人来。
她从前就知道云墨寒是极好看的。他有一张略显疲惫却丝毫不减英俊的脸,挺直的鼻梁,锋利流畅的唇部线条,似乎能击穿人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鬓角处切得刚硬,露出底下一片明显青白的刮痕。他的眉毛很浓,浓得微带几分霸气,如同远山一般,但底下那双黑炯炯的眼睛却是出奇清冷明亮的,如同山峦之间升起的那轮明月。
然而在处于战争状态的时候,那个披银甲骑马的修颀身影,却是无比刚决而果断,好似早已经将生死置于度外一般,在满天彩霞中策马朝着乌压压的军队中冲去。当映入眼帘的瞬间,天地的光彩都为他所夺。她贪婪地在一群人中不断地捕捉着他的影子,如何也看不够,甚至连塞外的狂风吹疼了她向来保养得宜的娇嫩面颊,以及黄沙迷蒙了她的眼睛,她都丝毫未曾在乎过。
这样一个男人,天底下最为优秀的男人,就如此在机缘巧合之下出现在她的面前。她那样一个贪婪的人,如何能够控制住自己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
而如今,室内跳跃着的烛火将他坐着的身影轮廓均匀地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而他安然而肃寂地沉在其中,整个人好似也在灼灼地发亮,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沾有风尘仆仆味道的挺拔英俊,在她稍许模糊的视野之中亦真亦幻。
这个人,曾是她惨淡生命中最为明亮的一道光,就如此猝不及防地照了进来,让她心甘情愿做出一堆她从前从来便无法理解的事情来,却依旧无怨无悔。
即使如今,她毁了容,失去了半屏光明,然而回想起带来当初的情况,却依旧无论如何都未曾后悔过。
而此刻此刻,这个男人正在盯着她,漆黑的眼瞳如同夜一般寂静无声,看不出是喜是悲。
好在长久的时间相处之中,她也懒得再去猜测他心中究竟正在想些什么,因而知晓这是再徒劳无功不过的事情,只是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如同往常一般轻笑出声来,嘶哑的声音自已然有些破损了的嗓子中缓慢地递出,“将军真是善于替人着想,连最为简单的生死都不让奴选择。”
他的话音轻轻地顿了顿,好似是在叹气,“等这场战结束了,我会寻求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来为你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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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针锋相对
听闻他的话语,鸠姬不知怎么的,只觉得一阵想笑,也的的确确就此在他的眼前放肆地笑出了声来,忍不住便已然语调尖锐地问道,“将军这是可怜奴,还是为了感谢奴?”
他没有回话,在面对着她颇有些无理取闹的质问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怜惜,却也并没有寻常易见的恼羞成怒,冷定平静得如同深渊中的冰潭。而她就站在深渊前的悬崖边上,感受着疾风骤雨,望着前方的思路,一心只想着,跳下去,跳下去。
鸠姬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不对劲。
这不是她。
她从前分明是那般善于讨巧的人物,最适合利用自己所处的劣势来为自己博取回他人的怜惜,从而获取利益最大化。而如今自己的情况,使用这么一招也是再为合适不过。若是自杀的选择已然被他阻止,那么何不用自己的办法去试试看是否能够得到更好一些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