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方才可是隐藏在窗台外头暗搓搓地下黑手的那一个，如今形势调转过来，他们大抵才能够明晓他们方才的举动有多么的卑劣，可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边想着，在站稳了身子之后，唐夜霜一边轻飘飘地往屋内张望了一眼。
房间里头的尸体如今已经堆积得越来越高了起来，死状各异，形态可怖，看上去如同乱坟岗一般。
若是普通人乍然看到这样惨烈的情景，恐怕是要被吓得魂飞魄散还不够的。唐夜霜是早已然见惯死人的了，比这更为血腥的景象都曾见过，故此时此刻并不放在心上，更为让她注意的，反而是小玉此时面上的神情。
她就如此站在那里，面上方才的轻松还保持着，然而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的却还是复仇的快意，唯独没有的，恰恰是正常人理应表现出来的恐惧感。
饶是唐夜霜，在意识到这个的时候，都不禁一惊，一边也同样开始回忆起她方才在窗台外头窥探此处时看到的景象。
面对方才那凶神恶煞的人，她可谓表现得滴水不漏，甚至比唐夜霜之前匆匆嘱咐她的还要更好一些。老实来说，若不是她是明白其中门道的人，或许就连她也会被跟前的这个看起来满是森森鬼气的小女孩给唬一跳。
毕竟，在这个时代之中，鬼魅妖精惹出的事件横生不穷，自然也容易被人所相信。
但是，跟前的小玉，她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应当有人的喜怒哀乐，又如何能够真的这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她分明还那般的年轻，在经受这样的打击以后，就连唐夜霜心中也不觉有些慌张，只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抱着这般的担心，唐夜霜最终还是走上了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努力想将声色放得柔一些，然而出口的时候，话音却还是截断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与其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命令，“如果心中有什么不舒服的，现在可以发泄出来了。这里除了一屋子的死人，便只有你我了。等发泄完毕以后，咱们就回府里，好不好?”
虽然唐夜霜对于自己那不自觉太过冷硬的语调有些懊恼，但是转瞬又有继续释然。
人在这副情况之下，旁人再多好声好气的劝解，都也只能使她更为走到牛角尖里想不开。比起这样的情况，倒不如趁着现在便马上挑开所有想要伪饰的美好假象，以最为精准的态度引导她走出来。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除却好好地活下去，再无更好的路可以走。小玉虽然年岁尚轻，本不用马上知晓这些道理，然而如今既然已经被强制性地走到了这么一步，便也是时候教会她这一刻了。
果不其然，小玉在愣愣地望了她数秒以后，面上那沉着的杀气终于消散了开来，随即一把扑到了唐夜霜的怀中，嚎啕出声。
她哭得是那样的惨烈，好似随时都要散架一般，然而与此同时，她周遭原本沉郁着的负面气息也逐渐四散开来，最终化为了无形。
唐夜霜始终在原地直挺挺地站着，任凭她将鼻涕眼泪蹭到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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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四章 心中难安
待得小玉那嚎啕的哭声逐渐转为呜咽，最终渐收，唐夜霜才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上了她的发顶，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嗯。”小玉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才转过了身去，在唐夜霜的带领之下一点点地走出了大门口，忽然间又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回过了眼来望了一眼那人潮熙攘的望江楼，“石青他……”
她的心上人还躺在二楼的雅间内，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若是自己就这样丢下他走，他一定会感觉很孤单。然而如今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若是执意要扛着他离开，显然也太过于不实际。
唐夜霜一望她的神情，便已然猜到了她心中是顾及着什么，只拍了拍她孱弱纤瘦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这才说道，“我会马上派人将石青带回府中，择日好好安葬。他的家里，我会定期拨银两过去，直到他家中能够维持基本温饱为止，你不必担心。”
听到这里，小玉方才紧皱着的五官总算舒展开来，一双幽黑的眸子里头也终于升腾起了几分鲜活之色，“谢谢王妃娘娘!”顿了顿，她又咬了咬唇，眸色坚定，“匀给石青家中的钱，便从奴婢的薪水中扣下吧。”
唐夜霜正要上马车，听到此只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一边转过身来就要开口，小玉却好似早就知晓唐夜霜要说些什么一般，急急忙忙地已然补充上了一句，“奴婢知晓王妃娘娘您本不用这般待石青，就算他身怀秘密，但若是您想要强硬逼问，早就已然成功了，又何须这般耐心地医治，一直让他好好地养好身子?虽然王妃娘娘您平日里不太爱与咱们这些下人交流，但是奴婢却看得分明，知晓娘娘您是个面冷心热的，宅心仁厚，所以才会对石青他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