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这样的视线,她一时间脊背不觉也有些发冷发僵,显然并不习惯这样古怪而凝重的气氛。
自己从小到大,都从来不是一个让人操心的孩子,柔驯乖巧得像一个精致的木偶人,然而如今这受尽万千赞赏的木偶人却突然挣脱开了束缚,不再受人管制,甚至还擅自跑了出去。她便是想想,都能感受得到父亲此时此刻对于自己的愤怒。
她转移过视线,正对上父亲那双蕴藏着冰冷和火气的眼眸,心中微微一颤,马上已经跪了下去,“父亲。”
几乎是话音刚落,苏员外便已经沉默不语地操起手中的一个茶盏朝着她面前狠狠砸下,差些砸到了她的脑袋。
“哗啦——”
茶碗碎裂的清脆声响在这个寂静而沉重的深夜里显得尤为响亮,细碎的瓷屑连带着里头的残茶在地上飞溅开来,衬着那七零八落的碎瓷片,看起来很是萧条,却也足见父亲此时此刻的愤怒。
茶碗在自己跟前不远处的地面上就此炸开的声响,引得她一惊,差些就要叫出声来,但是想到跟前还坐着父亲,自己若是干出这般失仪的举动来,必然会使得父亲更加生气,只强行咽下了已经提到嗓子眼的一声尖叫,只更加深地低下了头去,任由茶水和碎屑溅到自己身上,也始终未曾挪窝,只定定地说道,“是女儿惹父亲生气了,望父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苏员外只是重重地自鼻腔里头冒出了一声冷哼,大手一拍,语气很是严厉,“你也会担心我的身子?我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恨不得让你爹早死!”
她听着这副论调只觉得一阵阵的心惊,连忙磕了一个响头,“孩儿不敢!”
“从前我是相信你不敢的,不过最近,你的表现真是让爹太失望了。爹几乎快要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被人调了包,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以内,竟然会变得这般顽劣,居然还敢撒谎称病!”说到这里,苏员外又大力地拍了拍手边的案桌,震得其上陈放的茶具都在叮铃咣当的乱响,他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那如鹰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口气很是不和善地盘问道,“说,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在房中?”
她还不知道父亲究竟知道了多少,是否又知道那个出府的地洞的所在,如今自然不欲自己暴露,一时只顿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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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惩戒仆人
想了想,她只轻声将自己心中打好的腹稿一字一字清晰说出,“禀告父亲,近日孩儿虽然觉得身子松泛些了,但是还是头昏脑涨,正逢薛大夫过来问诊,他建议我可以四处转转,多走动些,也对病情有一定的好处。所以,自薛大夫走以后,我便拉着春香一道陪我出去转转,不自觉便已经转到了府中边缘。因为那里的庭院太过荒僻,孩儿平日里也甚少去,认不得路,故逗留了多一会时间,未曾想父亲今晚居然来了。说来都是孩儿不好,让父亲在这里一通好等,父亲若是要责罚的话,便责罚女儿吧。”
这样的说法显然并不足以让苏员外信服,此刻依旧面沉如水,“转转?你能转到哪里去?我派了所有人手在苏府里搜查了一遍,都没有见到你们两个的身影,难不成你们还能生出翅膀飞了?更何况,府内守卫森严,若是你们出了院外,定然会有下人看见,若是心中没鬼,何以这样遮遮掩掩的?”
顿了顿,他复将脸又沉下来了几分,只转过脸去望向跪在她旁边瑟瑟发抖的春香,冷声道,“春香!老实交代,你究竟带着大小姐去哪里了?”
乍然被点起了名来,春香的脸色免不了一白,只战战兢兢地赶忙低下了头去,声色颤抖,“奴……奴婢……奴婢的的确确是陪大小姐出门走动走动了。因而今日是上元佳节,外头热闹得很,奈何小姐身上带病,无法参加家宴,心情一直有些郁郁,后来奴婢看着小姐气色好像好一些了,正好薛大夫此前也有吩咐,便领着小姐出门散散心了。至于他们为何看不到,大概……大概是因为夜色太深的缘故吧。”
“出门?出哪里的门?恐怕不止是院中吧?”苏员外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两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明显沉着难以消除的怒火,“我早就看出来你们有些不对,没想到你这个刁奴居然如此大胆,胆敢鼓动大小姐私自外出!我早就已经三申五令过,大小姐未来是要入宫做娘娘的人,更不能被外头那些个野路子给拐跑,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都是你这贱蹄子惹得这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