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此刻,何安顺滑的几下,“何安”二字顺利的写出来,没有多余的比划也没有缺少哪部分,完全正确。
戴南满意一笑,这是个挺好的开始。
昨天她也跟戴大嫂稍微打听了一下,现如今有钱有势人家找做活的,都希望尽可能找识字的,哪怕识的不多,也不能大字不识一个,特别是于家中主人比较近距离的工作,要求更高一些,
这是戴大嫂做牙婆几年来的总结。
这是戴南坚持要就教何安识字的原因,戴大嫂昨日很坦白的跟她说了,何安这样的身板能力,就算贴钱,绝大多数大户人家不会要,她不介意戴南先留下这个孩子给他口饭吃,但他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也不需要长期雇佣人,何安迟早都要离开戴家。
至于是重新回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村里,还是改变这种日子,就要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戴南的目标是,让何安从戴家离开的时候,能有被贩卖的价值,价值越高,戴南的成就感越高,她作为“坏女人”的理想,才能最大限度的实现。
晚膳是戴南做的,她没有戴大嫂的好手艺,但做出来的东西能入口,三人用完饭,何安慌忙站起来:“我……我帮姐姐收拾。”
这是何安到戴家之后,第一次不是被动回答别人的提问,自己主动开口说话。
“姐姐说,要……要主动,我……我洗碗,我会。”何安没发现戴南在打量自己,把消灭的差不多的碗叠成一摞,准备抱去外面洗。
☆、牙婆7(修)
瘦弱的小男孩吃力的端起一堆碗,非常小心的往外走,戴南心中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升腾而起。
转脸看向外头,何安把手里的碗筷放在用来盛放脏碗的木盆里头,从厨房提了一桶水倒在里面,确保每个碗都可以被水浸透,然后蹲下来,拿着一束洗碗刷锅的干草,认真洗起碗来。
从何安的动作来看,他以前应该是干过这种活的,洗的很慢但很小心,慢慢的刷着每一只碗,洗干净的放在旁边另一只干净的盆里,碗口朝下沥着水。
“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脑袋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戴南,“你不应该想什么把他卖掉的事。”
戴南发愣,脑子里紧接着响起另一个声音:“别管这么多,你不是想做个坏人吗?这个孩子就是最好的理由,白白送到你跟前的,你不能放弃。”
戴南接续发愣,两个声音自此消失,既没有吵起来也没有针锋相对,反而把戴南脑袋搅的一团乱。
“姐,你答应给我们糖果的。”戴北晚饭吃了很多,何安跟戴南两人加起来的量都比不上他,但想到姐姐之前承诺过的糖果,戴北还是垂涎,“没有忘记吧?何安现在会写他自己名字了,你也看到的。”
“自然没忘,明日上街。”戴南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弟弟”,估计从小戴大嫂没让他吃过苦,戴北吃的圆滚滚,肚子凸起来一块,脸也圆乎乎的,和瘦的几乎要脱相的何安形成鲜明对比。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戴南打算教两个小孩识两个字再上街买糖果,戴北说自己肚子疼要拉稀跑掉了,戴南打算先教何安。
“姐……姐姐,我……我不是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吗?”何安来了两天,跟姐弟俩处的也都“不赖”,说话显得有底气了些,还有些许磕绊,但没有最开始那么胆怯了。
戴南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坐在凳子上,背脊挺的笔直:“你也不想学识字是吗?”
何安沉默以对,双手不停搓揉衣角,不敢直视戴南双眼,态度已经很明显——他跟戴北一样,不想继续学识字了。
不管哪种学习,过程总是艰苦,戴南也是在父母严格的教育下读书长大的,这种感觉她懂,特别是如果真心觉得这一样技能没什么用,被人硬逼着学习,简直是莫大折磨。
何安此时,大抵就是如此想的。
大家都不识字,有的人连自己名字也不识,更不会写,他已然比很多人强,不是么?
堂屋里安静了许久,戴北也不知道闹肚子闹的多厉害,这么久还没回来。
何安心里开始不安——自己不听戴南的话,会不会被赶走?
“你若真不想学就罢了。”戴南开口了,语气平稳,似乎没有生气,“硬强迫你也学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