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茅屋,她想了大半年之久,往日在江湖中游历,倒未曾觉得思念多甚,现下快接近屋子,反而候不得一时半刻了,尤其,尤其是那个必然在门口等待迎接她的人。
果不其然,曲灵犀在茅屋的小院外面看到了卫熙,一身灰色长袍,黑色长发用布条束起来,微风徐徐掠过,卫熙身后的长发划起漂亮的弧形,再静静落到卫熙肩后。
曲灵犀双颊微烫,站稳身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切,只是小跑着朝卫熙而去:“师傅,我回来了!”
元宵节后再未见面,和以前的每一次相见没太大不同,曲灵犀穿着白衣白裤,头发高高束起,寻常女子喜爱的各类花钿在曲灵犀头上看不到分毫踪影,因为那样不方便行动打架,曲灵犀从不装饰。
曲灵犀那张美丽的脸遗传自她的母亲,十九年前,八岁的卫熙和邻居大叔共同外出,在路上看到曲灵犀的母亲正把小女婴放到木盆中随水流漂走,大叔上前询问,那个美丽的少妇只说她为人欺骗生下女儿,实在无力抚养,下了狠心,想把女儿的命运交给老天爷决定。
当时的卫熙虽小,却是万般不认同这种心态,为人父母者,怎可自私至此?既生下了,就有养育之责。
大叔劝说半晌无果,心知即使少妇现下把女婴带回去,之后一个不顺,小女婴再次被抛弃的可能性是大大存在的,因此,大叔心一横,把小女婴带回家抚养,临走前,少妇只说她姓曲,于是,大叔给女婴起名灵犀。
大叔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是小康,家中不愁吃喝,加上妻子一直以来渴望有个承欢膝下的闺女,对灵犀如亲生,从不缺吃少穿,灵犀也算因祸得福。
卫熙大曲灵犀七岁,从小带着灵犀一起玩,还教灵犀识文断字,时间久了,大叔开玩笑,让灵犀称卫熙“师傅”,无人特意纠正的前提下,这个称呼便渐渐喊到了今天。
“灵犀,你,你看看你又这般不爱惜自己。”卫熙薄责的看着每次见面都会窘迫上半晌的曲灵犀,两年前,曲灵犀独自外出游历江湖开始,一年里寥寥几次会面,曲灵犀无一不是脸上带着小伤口,有时大有时小。
曲灵犀的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颊,轻轻捂住:“师傅……”
“好了,此时暂且不谈,你先去屋里洗漱换衣,我准备了很多红薯,马上拿到溪边洗干净,等你出来后我们一起烤,好么?”
曲灵犀连连点头,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太适合和卫熙近距离接触,能洗漱一下当然好。
目送曲灵犀冲进屋内,卫熙淡淡一笑,端起早就准备好的一筐红薯,朝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三年前,邻居大叔大婶先后患病去世,临终前托卫熙照顾曲灵犀,卫熙本想将灵犀接到家中,但曲灵犀不肯,只说自己想独自游历江湖,无法到卫家生活。
虽未明说,卫熙何尝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卫家,如果贸然搬进来一位年轻女子,无名无分,不知道卫家和曲灵犀要被如何非议,虽说清者自清,但卫家非卫熙一人所有。
从曲灵犀八岁开始,卫熙教她习武到此时,也有十几年了,曲灵犀在武功上似有天然的灵气,学得快,加之本身的勤奋,十七岁时的曲灵犀武艺已是十分高强,游历江湖并非不可。
但卫熙提出两个条件:第一,每年除夕必须回来,过完元宵方可再次离开,中秋亦要回来;第二,若有难处,一定要告知卫熙,不可逞强蛮干。
两个条件,能让卫熙确认曲灵犀某段时间内是否平安,以及告诉灵犀,她并非孤身一人。
曲灵犀出去后不久,卫熙飞鸽传书,告诉她一个全新的地址,只说让她到此处即可,无需到卫家,那个地方,正是卫熙常住的小山。
春去秋来,一晃眼,曲灵犀已入江湖三载有余,三年里,她的消息不时传来,卫熙听来既安慰又不安。
边洗着红薯上的泥巴,卫熙在心里默默想着,一会烤红薯的时候,定要和灵犀聊聊清楚。
一筐红薯洗完,曲灵犀也已经洗漱好换了衣服,尽管仍是白衣白裤,却是干净的多,头发湿着散在身后,脸上的丝丝血迹都被擦拭干净上了药,这药是卫熙找人专门调配的,对于不太深的伤口,涂抹几次之后就会愈合且不留疤。
找来一堆树枝,燃了火,卫熙招呼曲灵犀过来:“准备好了,我们烤红薯吧,你肯定也饿了,一会我炒菜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