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观音_作者:那云千(34)

2018-12-18 那云千

  “我也不明白,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全尔同声音低哑,眼睛头一次正视对面的女子。

  他曾经竟然以为这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

  他不明白,她与华安无冤无仇,为什么会连番设下这样毒辣的圈套。

  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罗砚与斛律北河昨夜会那样沉默。他们一定比他更早想到这一切,可是他们为什么一反常态的保持沉默?

  酒满深杯,照出香芍妩媚的笑眼:“为什么军爷宁可怀疑香芍这个弱女子,也不去疑心华安呢?罗大人昨晚不是还要你留心看管他的?”

  全尔同沉重地摇摇头。

  他一直不明白罗砚为什么总是在怀疑华安。是华安的身份当真可疑?还是堂堂大理寺少卿,他刚刚引为知己的好兄弟竟在有意无意的误导?

  “不错,华安纵有一万个可疑,我却从一开始就不信是他犯的案子。”他斩钉截铁地说,“他是可以贪图刘氏的钱财,是可以憎恨刘氏与朱来私通,他甚至可以为一个美丽的女子——比如香芍娘子你——手刃发妻。但是,他为什么要杀掉自己唯一的孙子?”

  一语既出,琥珀色的酒液洒了一桌。香芍用手指在桌上蘸了一蘸,放入口中吮了一吮,朱唇弯起一个极妖媚的笑容:“那么,香芍就等着军爷亲手将我送去刑部受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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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卯之后,罗砚没有理会他案头堆积的文书案卷,而是坐了一顶小轿悄然来到朱雀后街的丞相府。

  天上神仙府,人家宰相家。长安城里最气派的两座建筑,一座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皇宫,一座就是粉墙青瓦,园林清秀的丞相府。丞相萧翊本是先帝武烈帝的母舅。当年武烈帝遗诏,命年方五岁的皇侄赫连清远为嗣承祧大宝,即今上孝安帝。又着萧翊、姚广思几人为顾命大臣,辅佐幼帝。萧氏自前魏起就是陇西望族。前有魏哀帝的孝恭惠敏皇后,后有燕元帝的昭懿皇后,竟是难得的两朝皇亲,江山易主也未曾撼动萧氏的崇高地位。萧翊辅政十七年来,大权尽握手中。如今国内歌舞升平,世人都道是萧相的好处。王公贵族竞相出入其门下,世人渐渐只知有萧相,不知有幼主。这两年小皇帝每欲亲政,一经提出萧翊就会上表称年老德衰要告老还乡,殿上群臣就必然会谏言说朝廷万万离不得萧相。小皇帝也就必然说朕尚年轻,不晓政事,还要多劳烦丞相几年。为表诚心又屡屡封赏萧氏一门,萧翊封了靖国公,四个儿子也各有爵位,各居要职,近来又传闻萧家孙女是内定的皇后人选,真个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荣华富贵无人可及。

  罗砚曾参加过孝安七年的进士春闱。当时他才十五岁,由叔父引荐向萧相投了行卷。这本是当朝取士的惯例,赴考者都会奔走公卿门下投献作品,以图一展头角得到高官名士的推荐。难得罗砚年纪虽幼,行卷却入了萧相法眼,被赞了一句“难得此儿行文缜密,决断果毅”。后来虽然落第,却被萧相纳为门生,隔了几年又荐他考了武举。几年功夫他就坐到大理寺少卿,自然与萧相的抬爱分不开。

  然而这天罗砚要谒见的却不是萧相。

  家丁领着他进了一间内室。红木螺钿的条案前坐着一个男子,年纪比罗砚大不了几岁,神情却老成许多。见到罗砚,他眉锋一扬,似是在问你如何来了。

  罗砚施礼道:“四公子日安。”

  四公子笑了笑,继续专心地轻搅手中的粥碗。白粥中加入了羊膏和桂叶,正宜冬日进补。瓷勺磕在瓷碗上发出细碎的声音,就像四公子不落痕迹的责备:“昨夜三更,那一位在明光殿见了一位客人。”

  明光殿是皇帝寝宫的偏殿,“那一位”自然不会另作他指。

  罗砚垂下头来:“是属下办事不力,不能助相爷再得良驹。”

  四公子道:“不过还是个娃娃,未必能成什么气候。”缓了缓又道,“你今天来定然不是什么请罪,可是伊川王的案子有什么状况?”

  罗砚摇摇头,沉默片刻后终于横下心来:“属下只是想问一声,望家巷的案子四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四公子挑眉道:“什么望家巷的案子,如何你以为会与本侯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