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身,晏清源拉她坐下:“你要干什么?”
归菀有些羞赧:“我想摸摸它,也许,它能更愿意同我亲近些。”说着见牧人斜挂着个布囊,走到眼前来了,晏清源一接,把布囊一张,示意归菀:
“光摸一摸远不够,去喂它,还有,不要站在它身后伸手,小心它尥蹶子。”
归菀心中一凛,探进去手,抓出把东西,摊开一看,扁烂扁烂的,认不出是什么,奇道:“马儿不是吃草吗?”
“这是豆饼,它也爱吃的。”晏清源嗤的一声,笑眼里有几分揶揄。
归菀没好意思接话,立下觉得自己真是没见识,绕到前头,把手一伸,马儿头一低,温热的马舌舔舐着掌心,痒得归菀直想往后躲,另一手迅速地摸了它一下,方要撤回,晏清源按下了那只手:
“不是想摸吗?就好好摸一摸,让它知道,你是主人。”
果不其然,那脑袋在手掌里蹭了蹭,莫名就有几分亲昵的意思,归菀抿唇浅浅一笑,胆子也就跟着大起来,把个鬃毛顺了一遍又一遍,像往常爱抚小兔子一般。
“走了,明天日落之后,我再带你过来。”晏清源口中说着,踩蹬上马,把个归菀一提,弄到怀中来,居高临下吩咐牧人:
“好生照料着。”
说罢一夹马肚,驱马要回赶,归菀眼睛一瞄,转头怯怯说道:“我学的不好么?”
“差强人意罢。”晏清源忽的喝停了马,归菀一拒,猛地攥紧了马鬃,晏清源已经掏出块帕子,将她脸一蒙,眼前登时变得雾里看花,归菀要扯下来,晏清源笑着阻了:
“别动。”
从腰间解下个匕首,把用来拴水壶的黑绳一割,水壶顺手塞进褡裢里,才把绳子给归菀往额头上系了,弄出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模样来,晏清源满意颔首:
“好了,这就晒不到脸了。”
湖里正是开花的时候,一条碧玉带子,下头绿水藏的严密,上头白荷花开的冰清,实在诱人,归菀心里存着几分惦记,要出口的话,都被风给反贴到脸面上去了。
如是几回,骑术见长,晏清源终于想起来带着归菀坐了回船,有心从荷花荷叶中挤过去,擦的船身窸窣作响,花叶不断绷进船窗,扫到面上,晏清源随手掐了两朵,蓬蓬的,给归菀往鬓间一边别一个,倒像个小童子,他忍笑不提,只撑腮看着她。
荷花太大,根本戴不住,归菀头一偏,把险险要落的花一抽,拈在掌心里低头不语,晏清源凝视她片刻,察觉到她有心事,一点归菀鼻尖:
“基本功,已经差不多了,我事情多,不能时时照看,找了个人再教教你,多练几次。”
归菀心头一跳,难为情道:“大将军找了什么人教我?是那罗延吗?”
晏清源将手伸到窗外,撩乱湖水,惊的摆尾游鱼四下逃散,对着归菀的脸上就是两下弹洒:“是个女人,物尽其用吧。”
听了这话,归菀也不甚在意,忽的鸥鹭被惊起,格格价飞,归菀目光被吸引,朝外瞧了几眼。行到疏阔处,橹声水声变作清脆,靠着船窗的位置,绿影被日头分的浓淡有别,照在归菀换上的襦裙上,明明灭灭,她攥了攥,小心翼翼看着他:
“大将军让我学骑马,不怕有一日,我跑了吗?”
晏清源心领神会,眉头一挑:“你可以跑一跑试试,看能跑出几里地。”
口中明显的不屑,归菀看看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本娇怯的一个表情,就滞在了脸上,晏清源见状倾过身来,手往她膝头一搁,摩挲笑道:
“怎么,在东柏堂里养着你不好?天下纷乱,你一个姑娘家能跑到哪里去?半路被人劫去,”他语调忽变得暧昧,又吓她一吓,“可再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怜香惜玉的人。”
归菀从他眼神中听懂其间意味,含羞地把脑袋一垂,不再多说,跟着晏清源回东柏堂,一路上,心思重重,临近城了,忽闷雷翻滚,转眼间,雨点子箭一般射下来,本来被日头晒出一层耀白的官道,此刻,又变作起了一层腾腾的白雾。
两人被一场雨浇得湿透,到了东柏堂下马,彼此一打眼,皆有几分狼狈,晏清源不以为意,把归菀送到梅坞,自己沐浴更衣,招来名侍卫问道:
“李文姜这几日可还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