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一切不过都是妄念!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突如其来的烦躁情绪,令她行坐不安。匆匆换了一套简装,到马厩挑选了一匹雄健傲然的红色骏马。
那是她的马儿,名唤“琉璃”,追风逐日,千金难得。看见主人今日破天荒来看望自己,躁动不安地在马厩走来走去,发出一声声响亮的嘶鸣。
马夫俯身作揖行礼,沉鱼颌首致意,漫步到琉璃的身边,隐含笑意的语气有一丝威严,“安静点,本宫这不是看你来了吗?”。
琉璃像是听懂了似的,果真渐渐平静了下来,沉鱼飞身上马,策马扬鞭,一路出了宫门。
守卫们哪里敢拦着,曾几何时,太妃娘娘和先帝就是这样简装出行,并驾齐驱,出了皇宫,肆意潇洒。
娘娘与别的只会女红,擅长烹饪的嫔妃不同,骑马狩猎样样都来,深得圣心,她懂得投其所好,大概这就是她荣宠后宫的原因之一吧。
出了宫门,拐进一条通往郊外的长街,街上的行人并不多,骏马追风,英姿飒爽,她简单挽起的长发如一面猎猎鼓动的旗帜。
她知道,皇宫大批的守卫很快就会跟上,和以往与皇帝陛下骑马出城的时候一样。
不知不觉,来到视野开阔峡谷,这里有山峦迭起的林海,刀削斧劈的悬崖,奇形怪状的山石,如练似银的瀑布,美不胜收,叹为观止。
沉鱼下马,顺了顺凌乱的发丝,就像梳理烦乱的心思一样。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去想,越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唉……
突然,听见骏马奔驰,踩踏出的富有节奏感的声响,沉鱼回头去看。
是他……苏承安……
只见他骑着一匹黑马,寻她而来。
他唤停马儿,潇洒地飞身下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轻唤一声:“鱼儿……”
这一声温暖熟络的轻唤,令沉鱼心里一阵悸动。
“你不是说过,下次我们相见,你就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你知道吗?我等了你许久,你都没有出现,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苏承安来到跟前,双目含情脉脉,情真意切道。
深吸一口气,沉鱼故作镇定,用冷漠疏离的语气说:“十六岁的我,在进宫那一刻,就不在是以前的我了。时空交错,不期而遇,不过是命运的捉弄罢了,丞相大人,何必当真,不必纠结……”
这话像一把温柔的刀,伤人于无影无形。
“那为什么?昨晚你在凉亭,默念我给你写的小诗,一字一句,一字不差,你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让我不要当真,不必纠结,难道你就真的能够装聋作哑吗?鱼儿,我想要找到你,却始终无从下手,一点头绪都没有……你知道吗?”
“别说了……”沉鱼的捂住耳朵,急忙制止,不想听他说胡言乱语。
什么叫做“我想要找到你,却始终无从下手,一点头绪都没有……”梦醒时分,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你微笑的表情,你说话的声音,每一个小细节,我都能回想起,而且我知道你是谁,可是,你却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沉鱼心乱如麻,思绪如潮。
“你听我说……”苏承安一把捉住沉鱼捂住耳朵的小手拿开,不顾她的反抗和恼怒,紧扣她纤细的手腕,看着她盈盈秋水般的双眸,言语急切地说:“你听我说,不是我故意不来找你,是因为,每次梦醒之后,梦境之中发生过什么事情,像我们第一次遇见,还有最近的在街上的重遇,我都记得,就是唯独不记得……”
“唯独不记得什么……”沉鱼追问道,她也很想知道。
苏承安见她不在激烈的反抗,貌似温顺了许多,心里倍感安慰,斟酌字句道:“唯独不记得……唯独不记得你的五官长相,像是隔着一层迷雾一样,怎么都想不起来,要不然我早就寻你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运筹帷幄,手握大权的丞相大人,在自己面前像一个急于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的小孩子,絮絮叨叨,长篇大论,沉鱼忽而转怒为笑,呵呵呵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