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神与忧_作者:决明(40)

2018-12-15 决明

  忧歌忖笑,不过,她确实颇讨他喜欢。

  这样的喜欢,能算得上几分爱慕,他尚在思量。

  只是他很确定,她待在他身边,让他感到愉悦有趣。

  单是听她说话、看她模样、与她拌嘴,他便不觉得厌倦。

  许因她是喜神,不经意溢散舒心喜泽,感染了他,他只想独享,不容旁人瓜分。

  不反驳她的狂妄自大,针对她的“严正立场”,他倒能说上一说。

  “我虽娶魔后,却不影响身旁再多养个女人,她无权嫉妒,安分当她的魔后即可,有妇之夫这称号,限制不了我。”

  “你这思想、这行径,在我们那儿称之为何,你知道吗?”

  “说来听听。”他愿闻其详。

  “渣。”泛指东西榨干养分后,残在下来的碎物,堆推肥还行,没有其它用处,人称人渣,仙称仙渣,魔嘛,当然就是魔渣了。

  “身为——将死的渣,本君倒不觉得,及时行乐、左拥右抱,有何不妥。”

  呃,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人之将死,爽快最重要,哪还有心情去守仁义道德?

  “不然最起码……你不要娶魔后,好好放人家自由,去另寻幸福,本天尊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跟你谈谈清、说说爱、聊聊未来人生什么的。”她说出自己的最大让步,最末那两句,煨得面腮泛红,粉扑扑的,增添几丝小女人气息。

  开喜自觉自己这主意不错。

  既不伤任何一方,也无人需要吞忍委屈,皆大欢喜,她与他,还能心无芥蒂,只专心于彼此、属干彼此。

  譬如说,手牵手漫步于魔境呀,又或者,美丽的血色幻月映衬下,两人背靠背,同坐树梢,天南地北乱聊——话本子常见此类狗血老套,代入她和他的身影,半点都不讨厌,她甚至在心里头大喊“甚好!甚好呀!”,光想像,牙根就甜到发疼了,嘻嘻。

  岂料,他不屑撇眸,瞧也不瞧她半眼,无情回她:“不可能,魔后我非娶不可。”

  谈判,就此破烈。

  喜神神生不成文守则,第一百零一条:热脸不贴冷屁股,有空不如炖鸡补。

  别人给她冷屁股贴,不,冷颜冷眼冷心肠,她也不会傻傻贴过去。

  虽然偶尔眼拙,瞧不懂别人脸色,还是会不小心贴了一下下,但忧歌那时的神情、那时的口吻,瞎子兼聋子都能看清楚、听明白,更遑论是她。

  魔后我非娶不可。

  说得这么笃定,毫无转圜余地,结束对话,很好,她也无话可说了。

  难得她喜神对于某一个人,产生了谈情说爱的好兴致,结果人家一副“我先娶完别人,再来找你聊人生”的高姿态,她也只能呵呵。

  偏偏真的呵笑不出来。

  呵笑不出来的喜神又自我反省,兴许,他与未来魔后,亦是真情实爱、两小无猜,自小长大的竹马青梅,她才是后来后到的第三者,竟企图要拆散人家,谁比较缺德,高下立判。

  “不对,第三者还算不上呢……”她咕哝着,下了个凄惨结论。

  这几日,她秉持囚犯的最高原则,安安分分寻了处角落,自己安置自己,不要没节操地与他同寝共枕,把第三者罪名坐实了。

  反正她人小,不占空间,到处都能睡。

  忧歌也没来寻她,许是笃定她逃不出魔爪,于是放任她在寝宫随处窝藏。

  况且,他手中还有人质破财,她哪能一走了之?

  就算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起码也要带走破财呀,否则有何颜面回去面对穷神夫妇?

  开喜一面想着他的渣,一面又想着他的舍身,一面觉得担心他安危的自己很蠢,一面还觉得自己这么蠢该如何是好……颇为纠结。

  这种时候,特别怀念起破财,虽然小崽子没啥实质作用,好歹还是能听她吐吐苦水,陪她一块唉声叹气。

  不知破财有没有被欺负,要是真欺负个小娃儿,狩夜也太不是人了……嗯,有渣侄必有渣叔,何况,他们本来就不是“人”,是魔。

  开喜坐在当时老魔婢洒扫的地池畔,双手托腮,数着混浊地池,咕噜咕噜冒出的泥泡数目。

  地池里,植着石菊,开似大朵寿菊,可全栋宛若石头雕成,颜色暗淡,了无生息。

  可石菊极香,飘散一股沁凉味儿,闻了倒很醒脑,她现在最需要的,也是醒醒她的脑,别再想忧歌要生要死、要娶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