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遥想当年,他贞烈推开她,须用尽多大自制力,才得以完成。
这些,他当然不会告诉她,省得她小人得志,拿这事糗他五百年。
“开喜,静下心来,你这样边哭边说话,谁也听不明白你想传达什么。”月读轻施净心诀,助她平静,指掌正欲拍上她的肩,穷奇眼明手快,见一旁呆滞的小神崽手上有绢子,立马抽过来,垫在月读掌心落下之处,聊以阻隔。
破财一面暗赞真真好身手,一面又觉得,穷奇此时表情,真像他爹被仙娥纠缠攀谈吐,他媳亲流露的样子。
净心诀驱使,佐以月读浅缓声噪,开喜终于安静,乖乖从月读身上下来,只剩泪珠挂眼眶。
她抹去泪,忍住抽抽噎噎,七零八落将魔境之事说了五六成。
那五六成,略过了忧歌的一世世轮回,略过了数之不尽的岁月中,他的未曾解脱。
月读以往便是仙界主心骨,能力拔尖、知识渊博,她束手无策的事,对他而言,说不定只是米粒点大的事。
她希望月读能帮帮她,给她出些主意,否则她不知道能找谁求教……
“以前便有耳闻,魔境确实是以此方法维持。”听毕,月读仅回复了这句话,便是长长的沉默。
穷奇咬着破财给她的零嘴,将那五六成当成故事听。
破财虽与开喜同闯魔境,但她说的那些,他也是头一回知晓,金澄眸儿睁得大大的,难掩吃惊。
开喜耐不住性子,急道:“不能有其它方法……帮魔境解决这种困途?”
月读偏淡色的眸睫,微微掀抬,觑向她:“帮魔境?他们开口向你求援?”
“没、没有。”
“魔境走向毁灭,于这世间,并无影响。弥漫魔境的浊息,太浓太重,已被压制至地心最深处,难以溢窜,不用费心再去处置它。”
开喜不答,咬得嘴唇发痛,隐约见鲜血微渗。
“上古魔族要在里头生存,并非不可能,但妄想以一己之力,去造就平衡世界,很难,即使以身相舍,拥有虚幻的日月,不过镜花水月,待魔首竭尽魔力……”
“我知道!”开喜打断他的话,双拳在腿侧抡得死紧。她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些!“我想知道我还能怎帮他!而不是听见他会怎么死!”
月读静默看她,她正强忍泪水,无奈泪水根本不受控制,淌了满腮。
月读一直记得,这位老友顶着一副童稚模样,满仙界里恣意玩乐,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快乐且单纯。
曾几何时,她渐有成长之势,褪下了那层虚掩皮相,越发增添女子妩媚。
要改变皮相容易,然眉宇间沾染的情愁,万万瞒不过旁人。
她终于,也有想杆护的对象,并且为了那个人,明白了哭泣与怜惜、心疼与不舍。
“远古的十只金乌,本该遵循天赋职责,一日一轮,彼此不能重叠或延迟出现,然它们竟生起较量之心,前一只不肯退,后一只不肯让,造成十只金乌同时热烧大地的景况。”
月读缓缓道来,却是与魔境无关的故事、现在又不是上课时间,况且十只金乌之祸,她早背得滚瓜烂熟,不只她,破财也学过,上回考试还考过。
开喜正要插嘴,月读投来淡睐,又让她乖乖闭口,认真听教。
“天启下令,射杀其中九只,仅留下当日当时本该司职的那只雄金乌,其余四雄五雌,皆坠入东海,尸沉海极渊……若我未记错,有一只雌金乌,腹中已有成形卵。”
开喜的迟钝,仅仅转瞬一眨眼,马上聪慧反应过来:“成形卵?!意思是……这世上,还可能有第二只金乌存活?!”
“我不保证,或许雏形未具,或许母体死亡之际,它亦随之殒灭,必须亲赴海极渊确认。”
“我现在就去!”开喜精神大振,从草茵间跳起来。
“金乌是神物,坠海后的尸身,定受妖物觊觎,海极渊向来凶险,多有海妖蛰伏,你最好找个帮手再去,若能如愿寻获成形卵,尚须你仙力孵育,别浪费在海妖身上。”
虽然月读口吻清浅,少有起伏,但他口中所言“凶险”,想必比凶险还要更凶险个两万倍不止。
眼前不就有个最得力的好帮手吗?月读出马,海妖也不过是海参。
开喜双眼一灿,方才还泪汪汪的狼狈样,立即变脸,谄媚甜笑,伸手往月读衣袖揪,像个撒娇讨糖吃的小娃娃,姿态可怜又可爱:“我的好月读,求你陪我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