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完,我才说。”反正她此时是老人家,顽固为本分之一。
忧歌睐她一眼,继续静静消灭碗中食物。
他方才看着她有些久,害她心中颇惶恐,怕他瞧出端倪,或是由她身上,察觉什么熟悉气味。
书上有包名言,是这么说的一一烧成灰,我都认得出你!一一屁!灰就是灰,能认得出啥鬼?!她都还没烧成灰,他就已经对面不相识了啦!
忍住想替他拨颊边发丝的冲动,她只好努力替他加鱼松,做些事让自己分心。
却没能忍住,将他一瞧再瞧,把这些年没能看见的分,一口气补回来。
若他身边真有其它人相伴,那就笑得更开心、更幸福些呀……
她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半丝悦乐,仿佛一条干涸河水,枯竭殆尽、斑剥龟裂。
她很认真思忖着,此时此刻,她若大方承认自己的身份,他是会紧紧抱牢她,学话本子那柱疯狂转圈圈,还是,一脚踹进旁边小仙河?
“那个……”她试图润润嗓,发觉真要吐实,并不容易。
他微抬眸,看她一副别扭样。
“我是想说——”她猛然提起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
“魔主大人!”气喘吁吁的女嗓,如释重负地喊,也将开喜抵至舌尖的话语,生生给截断。
开喜意外于,来者不是墨羽,亦非她在魔境中见过的任一魔婢,但那女子,身着与忧歌相忖的红裳,衣着配饰皆与他相似,不知是魔境赴宴的基本打扮,还是俗称的情侣对装。
难怪仙侪会将她当成魔后,就连开喜,也觉得她像。
“魔主大人走太快了啦,教靖琴追不上。”女子拍抚胸口,平息娇媚的吐纳,额上香汗微悬,颇添几分梨花带雨的美感,她又轻喘几口气,好奇打量小茅庐:“这就是喜神之居吗?”
“不是。”忧歌淡道。
“方才指路小仙婢真是的,说得不清不楚,光喜神之居便如此难找,那么她所言的栖日湖,就在喜神居所正对面的棱云十二峰,岂不是更难?”名唤靖琴的女子,一边抹汗,边咕哝埋怨。
“你是要找棱云十二峰?”开喜表情有些窘然。
还以为,他是专程要找她,原来只是拿她当地标……先找到“喜上眉梢”,再由“喜上眉梢”望出去,目标却是金乌栖息的栖日湖。
靖琴很自然回道,“是呀,我们此次赴宴正是想来瞧仙界的金乌是如何照顾——”
“靖琴!”忧歌阻止她多嘴。
靖琴虽遭斥喝,倒不见惊恐,仅是吐吐舌,娇娇一笑,那神情,像是一点也不怕魔主威严,不知是被骂惯了,抑或两人关系匪浅。
能独独只带她上仙界,想来靖瑟确实很不一般。
开喜说不上来心情的复杂为何,好像突然给泼了桶冰水,一阵哆嗦发寒,什么活力都熄了,说起话来,也略显有气无力:“若要往棱云十二峰,不用绕去“喜上眉梢”,走云雾曲径,更快一些。”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就不用浪费时间跑喜神居一趟了!麻烦老人家替我们指路。”
靖琴倒是活泼热络的个性,双手合十、螓首俏皮一偏,直朝她甜笑,有求于人的态度十分良好,找不出茬来。
就是“浪费时间跑喜神居一趟”几字,略略扎了开喜的耳。
曾几何时,她喜神沦落为“浪费时间”的一种存在。
开喜努力想凝出一只引路蝶,可惜仙力不足,别说是蝶形,小小一粒光点的凝聚,都是试了第三回,才勉强成功。
“你、你们跟着走……”她喘得像刚从南天口路狂奔至此,久久无法平息,汗水凝了满脸。
“老人家,您没事吧?”靖琴见她模样看上去不大好,难掩担心。
“快去……我不知光点能、能维持多久。”开喜不想在两人面前晕过去,勉力支撑。
她一时间忘记了,天愚千交代万叮咛,她近来服用的丹药,严禁施展仙术。
“那……魔主大人,我们赶快走吧。”毕竟身处仙界,又是众神目光汇聚人物,不好离开筵席太久,还是早去早回,办妥正事要紧。
“嗯。”忧歌放下粥碗,里头仍剩下大半的药膳粥,开喜没什么力气叫他吃完……再者,栖日湖的地点已知晓,他也没有非吃完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