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蓁安慰地捏了捏云铎的手指头,好脾气地替周淑云解围:“脑震荡是吧?轻度的。您砸得不重,我好了……”
周淑云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她哽咽着叫:“组长……”
周姐姐这二十四小时想来辛苦,现在的样子极是狼狈:脸上灰土,头发散乱,黑眼圈重得跟熊猫有一比,不走不知道,一走都瘸了,再搀着林菀,更加吃力。
甄蓁叹了口气,接她的手搀住了林菀。
甄蓁这一搀非常熟练,林菀这一靠理所应当。
这一下子,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两个都扣了环了。
林菀竟然有些得意地看了云铎一眼,云铎轻轻地皱了皱眉,看了甄蓁一眼。
甄蓁都要翻白眼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幼稚?拿我当个东西争来抢去的很好玩吗?她甚至怀疑林菀下一分钟就要质问:我和他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谁?然后就可以哭天抹泪:你嫁了爷们儿忘了娘!
这都要赶上八点档的伦理剧了,一点儿都不像灾难片儿!
甄蓁扶着林菀走了两步,林菀踉跄了一下儿。李工知机,给林菀搬来了一把凳子。林菀扶着墙慢慢地坐了下来,身子一歪,靠在墙上就不动了,看得出来给折腾得不善。刚出来的时候,林董是强撑着一口气精神不倒,这下子懈怠了,站都站不稳。
甄蓁心下恻然:无所不能的孃孃,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离她很近的时候,甄蓁才能看见:孃孃的头发大概最近没有染,赫然已经白了一大片。大概是台风一来,没工夫装扮,她眼角的皱纹分明已经深刻堆垒,此时一脸憔悴惨淡和上次舞会时光彩夺目的林董简直判若两人。
坐下的时候,林菀叹了一口凄楚哀婉的气,喘了好几口,她才慢慢地睁开了眼,她看到了甄蓁,开口就是责备:“我说你有没有脑子?怎么能冒着台风跑来这里?山都塌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傻?你为什么还不走?我说你脑子在哪里啊?”语调是一成不变地刻薄。
甄蓁一时语塞,这……算关心吗?
刚才搀着林菀,甄蓁能觉出来孃孃也瘦了不少,想是最近吃没好吃,睡没好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孃孃,甄蓁突然有点儿辛酸,人就是这么奇怪:她打过她,骂过她,一个窝心脚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她咬牙切齿地恨过她,战战兢兢地怕过她,甚至不惜在台风的夜里拼了命地过海去找云铎,像躲瘟疫一样死了也要离开她。
但是这一瞬间,甄蓁突然跟闪回一样,想起来这十二年,林菀对她的好处:
她给她做过饭。
她记得她的生日。
她知道她每一个时段衣服的尺寸,从来都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送她去最好的学校念书,只要她喜欢学什么不着边儿的技艺都可以。
她也曾在她生病的夜晚……像个妈妈一样守在她的病床边……
她特别舍得给她花钱。
甄蓁垂下头,眼圈儿毫无征兆地红了,她抿了抿嘴,小声问:“孃孃怎么在岛上?您不是回北京了吗?您的身体可以吗?”
林菀瞪了林秋水一眼,冷哼:“一个两个不争气,这么大的台风,这半吊子工程,我能放心的下吗?你还真当我是临阵脱逃的工程师?我回北京的计划临时取消了!我没事儿,且死不了呢!”
甄蓁心说:您倒是没走,留下给一锅端这儿了。管什么啊?
自然,她也知道:这会儿就别说这不打粮食的话来气人了。
甄蓁想了想,还是问出来心头堵:“周姐姐,负压怎么样了?”
周淑云嘴一咧接茬哭上了:“组长……我……我真不知道啊……”
甄蓁极厌恶女人有事儿就哭:“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
周淑云抽抽搭搭地说:“本来好好的运行着,谁知道山就崩了呢?嘎吱嘎吱压得房子都要塌了一样地晃,老吓人了,就跟要把我们活埋了一样……大伙儿……大伙儿这不就一窝蜂冲下来了吗?谁还有心思看负压呀?”
甄蓁气坏了:“现在呢?楼上还有电吗?备用系统开了吗?油储还够不够?”
周淑云惊惶地摇头:“我……我……我不知道,林工负责……”
甄蓁回头看林菀,旋即想起来不对!林菀是林董,以她甄工的匪号推论,那林工就只能是林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