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月黑风高,四周黑得几乎看不见人影。曹立早早躲到房梁上,等待着不速之客到来。
开封城的夜市开到极晚,直至四更天外头才彻底安静下来。
曹立已经伏在房梁上两个时辰,他正要伸展了一下手脚,却听外头传来撬窗的动静。
他双目一凝,屏息等着外头晃动的人影翻窗进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
一共是七个。曹立竖耳听清了,见外头再没有动静,便从房梁一跃而下,三下并两下地挪过靠墙摆着的书柜把被撬开的窗户挡起来,把七个人堵在屋里来个瓮中捉鳖!
那七人被从天而降的曹立吓了一跳,清醒过来见只有曹立一人,便晃起手中的铁锤等物要和曹立拼个高低。
七个人对曹立而言虽有些吃力,但还不至于落于下风,他惊人的怪力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竟把七个不速之客一个一个摔到地上,还层层叠叠地用大活人叠起了罗汉。
常老头和柳永听到动静点了灯找过来,见此情景当场愣住。
曹立一敛刚才的冷厉与好战,面色平静地对常老头道:“有绳子吗?我把他们捆起来绑到大门外,等明儿府衙开门了再去叫衙役把他们带回去。”
常老头忙去找来一大捆麻绳,都是修整教室时捆各种木材用的,结实得很!
曹立说:“计算一下他们砸坏了多少东西,到时让他们赔。”
若赔不起,那就签契书替蒙学干活,白干的那种。无忧洞内有家有室的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是漂泊无根的亡命之徒。
只抓住有家有室这一部分人还远远不够!
曹立垂眸看向叠成人肉罗汉的七个家伙,这些人虽然獐头鼠目、心术不正,但也未必一无是处,收拾收拾当牲口来驱使还是可以的,到底是人,总比畜生好驯养不是吗?
曹立把人捆好扔在门口,默不作声地杵在一边守着。次日一大早,街坊邻里们早早醒来,便听到外头传来阵阵哀嚎与惨叫。
爱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围拢在常老头宅院外,对着门口高高的人肉罗汉指指点点。
常老头和柳永睡了个踏实觉,醒来后常老头便接替曹立的位置守在一边,把这七个歹人的恶行给周围的人讲了一遍。
得知这蒙学是好心人开给居养院的孩子们启蒙的,围拢过来的百姓都唾弃不已。
围在四周看“人肉罗汉”的人越来越多,七个歹人做的事也口口相传,很快在整条街上传开了。谁家若是有什么烂菜烂果子臭鸡蛋的,都毫不吝啬地拿出来往这七个人身上砸。
虽说平时这七人也被人鄙夷,可明晃晃地在阳光下被人捆起来指着骂还是头一回,一时都恨不得面前有个地洞让他们钻。
还是负责巡逻这一带的衙役们听到动静赶过来,围在周围的人才冷静了些,腾出空让衙役走进人圈里。
这案子一点都不复杂,无忧洞勤劳肯干的人都讨着了老婆——且不论出身和长相,到底都有妻有儿了。这几个人则无家无业,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脏事苦事都不愿干。
眼见被曹立“招安”的人日子要好起来了,这些人便心生妒忌想要搞搞破坏。他们还说,想这么干的人不止他们,挺多人都准备动手来着!
曹立处理完所有事才去找王雱汇报。
王雱把曹立遣去收编无忧洞,本就是看这地方鱼龙混杂,能锻炼锻炼曹立的处事能力。听完曹立的汇报,王雱点头说:“这招杀鸡儆猴用得不错。”
曹立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我应该早些料到这种情况。”
王雱笑着宽慰:“谁也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的。”
曹立不作声。跟在王雱身边越久,他越觉得王雱身体里住着的并不是个小孩,若是世上当真有生而知之者,王雱肯定算一个。
曹立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好胜心强,免不了会在心里比较:若是王雱来办这事,会不会处理得更周全一些?
王雱了解曹立的性情,也没多劝,放他走了。
吴氏正要张罗晚饭呢,见曹立又匆匆离开,进王雱的书房问:“曹立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连留下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王雱笑眯眯:“忙要紧事。”
……
柳涚,目前任著作郎。所谓的著作郎,是负责编著“日历”的官员。日历并不是一天一撕的那种日历,而是把朝中诸事按照日期编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