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乖巧地摸到范仲淹旁边,悄然把蜜饯糕点挪到自己面前边吃边偷听。
这些人其实都是过来取经的,青州如今发展得红红火火,其他州坐不住了,想来向范仲淹讨教经验。
没办法,青州这边的发展不走寻常路,豪强富户们赚得盆满钵满,普通百姓也赚得盆满钵满,政绩刷个不停,府衙财政还十分宽裕。
看着,看着简直让人想哭啊!
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只发生在青州呢!
范仲淹不是自私的人,邻州诚心来求教,他自然一口答应。他表示先让这批过来学习的基层官员们先去感受感受青州的各项新兴产业,等青州这边准备准备就给他们讲讲经验、谈谈实践。
培训这事儿一向是范纯礼负责的,范仲淹这回也把这事交给他干。
这次培训的可不是目不识丁的老农、毕恭毕敬的商贩,而是一批邻州过来的府衙要员,范纯礼听到时有点小紧张,差点把夹着的羊肉掉回涮锅里了!
范仲淹绷着脸让他稳重点,别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他们在吗?
王安石也很赞同多培养培养年轻人,让范纯礼好好历练历练,早些独当一面。
眼下范纯礼想要陪侍在范仲淹身边尽孝,那是孝心,值得鼓励。但范纯礼已过了弱冠之年,早晚得去赴考或荫官,多接触些事务锻炼锻炼不是坏事。
王雱也非常赞同,坐在一旁卖力鼓吹:“师兄啊,爹和师父都这么看好你,你可得好好准备。我们既然扯了齐鲁的大旗,那么就要站得高点、望得远点,带着整个齐鲁之地好好发展!”
范仲淹觉得王雱这话说得古里古怪,不过话糙理不糙,听着确实是这样。既然一州之地发展好了,可以谋一路的发展,青州有青州的长处,齐州也有齐州的长处,每一个地方都有可以挖掘的地方。
范仲淹顺着王雱的话提点了范纯礼几句,让他宣讲时抓住重点,必须要让他们知人善任、因地制宜地搞开发,别盲目照办青州这一套。
范纯礼有些食不知味,草草涮了几片羊肉便觉得饱了,回去准备演讲稿去了。
剩下的三个爷们,一个年纪大,一个酒精过敏,一个才九岁,都喝不得酒,围着小火炉、就着酱料在亭子里涮羊肉吃。
吃饱喝足,王雱亲自送范仲淹回去,又回到亭子里找他爹。
天空升着一轮圆月,地上铺着薄薄的雪,衬得夜色更加寒凉。
小火炉里的炭火快熄灭了,这样的天气坐在外头其实有点冷,王雱见王安石没那么快回去的意思,便舍命陪君子地坐下陪他爹喝茶。
斜睨着殷勤地给自己续茶的儿子,王安石道:“你这小子总把别人支得团团转,自己躲在背后躲懒。”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天天不是给这个出出主意就是给那个出出主意!
也不知这小子哪来的能耐,连州学那些先生都全听他的,卖力忽悠州学生员们积极参加“实践活动”。
累是累了点,成效却颇为显著,今年秋闱的文章一传开,不少人都夸青州这边的考生“言之有物”。
事实上想要做到真正的言之有物,这些生员还差太远,但是至少他们脚步迈出去了,迈出了第一步,以后他们就会走得更远,而不会和许多读书人一样闭门造车,丝毫不关心民生如何民情如何。
王雱见王安石睨着自己,觉得自己可委屈了,决定抖王安石的黑历史:“我才九岁哎,上次伯父在信里说,爹你九岁时写的诗——”
“闭嘴!”王安石绷着脸摆出身为父亲的威严,不让王雱这小混账开始念诗。
谁还没个黑历史?才九岁能写诗已经很不错了,还指望能写成什么样?你翻开自己九岁时写的东西念念看,看你羞耻不羞耻!
王雱乖乖闭嘴,在心里偷笑。
自从他和伯父打好关系,顺利掌握了更多他爹的黑历史!
现在他除了从祖母那顺来的“老爹练字遗迹”之外,现在还熟记了数首他爹幼年写的诗,专门用来在他爹欺负他说“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怎么怎么样”的时候甩他爹一脸。
看你还怎么炫!
王安石着实拿这儿子没办法。
天色不早了,王安石一手提起火炉,一手拎着其他家伙回家去,王雱则端着涮锅、迈着小短腿跟在王安石身后往回走。
哪怕如今家中雇了人,有些事王安石还是更习惯亲力亲为,不太习惯差遣别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