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王拱辰这几年过得不太好,差遣调来换去,又给塞到西京来了。众所周知,西京这地方不是来养老的,就是和当前领导班子政见不合来坐冷板凳的,王拱辰今年还未到五十,自然不是来养老的那种。
王拱辰和韩琦他们就不太对付。
首先他先前属于吕夷简一党,其次他与文彦博一样也曾走过张贵妃的门路,这就有点走偏的迹象了。到范仲淹主持新法时,他一力掰倒了“君子党”里的一批清流。
比如“君子党”里头有个叫苏舜钦的因为卖了衙门的公文废纸和同僚们吃了顿饭,没过多久就被王拱辰他们弹劾公款吃喝罢官了。连王拱辰的连襟欧阳修也对他肆意攻讦清流的做法十分不耻,当场写了篇“朋党论”反驳弹劾范仲淹结党营私的论调。
欧阳修被贬滁州。
于是就有了欧阳修写的“环滁皆山也”。
此前王拱辰还攻击过另一个人:滕宗谅。当时滕宗谅犯了事,王拱辰表示朝廷给滕宗谅的惩罚太轻了,要是不重罚滕宗谅他就罢工。官家没办法,只能把滕宗谅贬到岳州去。
于是有了范仲淹写的“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岳阳楼记》和《醉翁亭记》两名篇一出,王拱辰在士林之中名声一蹶不振,公议颇差,自然只能辗转各地坐冷板凳。
王雱忙活完招生事宜,便从文彦博那儿听说了这么个人要来。听完王拱辰的伟大事迹,王雱啧啧称奇,琢磨着这么个人才该怎么让他发挥长处。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你看,这人和我老师有仇,不如我们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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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拱辰代言
王拱辰来了, 文彦博就要走, 这回文彦博改判大名府, 也就是北京。
听到这消息,王雱依依不舍地拉着文彦博说:“您这不是才来一年多吗?下官先来洛阳的都没任满, 您倒是先走了,我实在舍不得您呐!要不, 您上表和官家说您不想走, 换刚来的王知府到大名府去。”
文彦博可吃不消王雱的殷勤, 他警惕地盯着王雱, 一副“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要找你家长了”的表情。
王雱觉着这年头啊, 真诚的人反而不被信任,他是发自肺腑地舍不得文相公啊!虽说新来的王知府看着也十分了得, 但是终归没有文彦博这么牛逼, 曾经两度拜相!
王雱肉麻地和文彦博表达了一番不舍之情,又跑去找范纯仁合计着把接风宴和送行宴一块办了, 眼下大伙手里的活儿都很多,忙碌得很,来回折腾多不好。
范纯仁起初觉得有点怠慢,后来被王雱晓以大义, 说公款吃喝耗才又耗时, 意义又不太大,以文相公与王知府的高义,定然也不会愿意分两次折腾, 有那功夫还不如脚踏实地多干实事。文相公,宰相肚量;王知府,状元之才;都是如此了得的人物,怎么会差你一顿饭!
范纯仁一听,觉得是这个理,当即就让人张罗去了。通知众人的工作落到了王雱头上,送往迎来是他干的活,各个衙门的人他都熟悉,三两下就把人全知会了。
王雱也借机见了王拱辰一面,这位曾让官家喜欢得亲自赐名的状元郎长相不俗,看得出年少时肯定是个俊朗非凡的少年。如今年近半百,蓄了须,白了鬓,一眼瞧去就是典型的文人模样。
王雱对王拱辰好奇,王拱辰对王雱也好奇。自从王雱三元及第,王拱辰便从这样或那样的机会得知王雱的消息,什么最年轻的状元换人了,什么范仲淹爱徒荣显一时,什么官家对王小状元十分喜爱屡屡召见和封赏。
看到王雱顶着生嫩的面孔穿着一身绯袍,王拱辰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荣宠无限了。要知道如今即便是状元郎也鲜少有越级提拔的情况,王雱以十六岁之龄特赐绯袍绝对是鲜有的殊荣。
虽则王拱辰与范仲淹有嫌隙,却也没打算为难这个年轻的状元郎,他如今名声不佳,这王小状元却是朝中新贵,众所瞩目,他是傻了才会刻意为难王雱。王拱辰带上了一丝笑意,客气地与王雱寒暄,对王雱他们敲定的接风宴时间也没有意见,爽快地表示会准时到场。
双方看起来没什么矛盾,王雱也就乐呵呵地跑了。接风宴开始前王雱跑去找了范仲淹,问他要不要出席一下,和王拱辰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
范仲淹横了他一眼,没理他。他与王拱辰的矛盾并不是私怨,是从观念到做法都相互不认同,不可能因为有人居中调和而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