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祖气的脸色乌青,混着血迹,像是个大花脸,恨的咬住了后槽牙。
“你还敢问我做什么?瞧瞧。你给我好好瞧瞧……”
他倒霉哭冲的仰起脸,伸手指了指自己满头满脸的伤,又将一条被花花咬伤的左腿向前一撂,“我都被你伤成什么样了?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必定要告到衙门里去,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爹怎么说也是个正三品的礼部侍郎,虽然他只是个庶出,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而且欺辱他的还是一个黄毛丫头。
他怎么能咽得下这一口窝囊气,若传了出去,他江望祖岂不被人笑掉了大牙,在长陵城还怎么混。
洛樱冷笑道:“当年你和三姐定婚都是有聘书的,如今见三姐失了一臂,就翻脸无情,在她重伤未愈的情况下,不顾往日情分闹上门来退婚。”
“我……”
江望祖哑了一下。
“你不知道你这样跑上门来退婚,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辱?”
“我……”
“你分明是想把她死路上逼。”
“我……没有。”
“哼!三姐刚刚已经自尽了。”
“……”
“你不过是个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无耻之徒,这样对你算客气了!”
“……”
江祖望睁着一对呆愣愣的眼睛,被洛樱怼的彻底哑口无言了。
“阿凉,将他丢出去!省得脏了我的地!”
“洛樱,你……”
他羞愤的瞪大眼睛盯着洛樱,一语未毕,被人一把揪住衣领,像条死狗似的被拖走了,还想挣扎着叫两句,阿凉嫌吵,伸手就点了他的穴道。
白嬷嬷此时方见识到洛樱的厉害之处,不由的心里暗暗称赞,表小姐义正词严,雷厉风行,对付这样无情无义的混帐东西就该这么着。
……
踏秋苑
洛樱还未见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哀嚎声,哭的好像洛依已经死了。
迈入高高的门槛,掀帘进去,迎面就闻到一味浓重的药味,药味之中还夹杂着冲鼻的血腥味。
走到里面,只见对着屋梁的地上落着一条长长的白绫,白绫旁边还有一个圆杌,丫头们慌的一时也没来得及收拾,可见洛依一开始是想上吊自尽的,只是她现在只有一只手,连上吊自尽都做不到。
再往里面,就走到床前,洛依仰脸躺在床上,穿戴整齐,发上还抹了桂花油,映衬着一张惨白的脸,更显得乌漆漆的。
右手处空荡荡的,左胸口,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
鲜血浸染白衣,将身上的孝服染出了一朵血色红花,也不知她是生是死,紧闭着双眼,动也不动。
洛樱俯身正要探她的鼻息,突然看到她的睫毛动了一下,就知道她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是醒着的,可能现在的她是羞于见人了吧。
稍倾,周姨娘和洛沁,张氏都赶来了,大家看着不好,一番忙乱。
张氏来时,脸上似带着未干的泪痕,看到洛依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不由的跟着落下泪来。
就连平日里和洛依争斗不息的洛沁也伤心的唤了一声“三姐姐”,落下了几滴泪来。
从小到大,两个人斗了这么久,她断了胳膊,她原是觉得痛快了,可是看到她现在要死的样子,想到以后想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争斗都不可能,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孤单失落的悲伤之感。
一会儿,太医终于来了,一看剪刀刺的颇深,正好接近心脏的位置,不敢轻易拔刀,生怕这一拔,洛依的一缕幽魂就散了。
屋子的小丫头又开始忙乱起来,打热水的打热水,熬参汤的熬参汤,太医先塞了一粒保命丸到洛依的嘴里,然后准备好了纱布绷带,金创药,剪了伤口附近的衣服。
待一切准备就绪,才敢拔刀,当刀拔出来的那一刻,鲜血飞溅,溅了太医一身,洛依凄惨的痛呼一声:“啊——”
其实,她没有完全昏厥过去,她只是没脸见人,也不想见到任何人。
耳朵里只听到人的说话声,哭声,哄哄闹闹的一片。
她倒没有想到,往日里对她冷漠的洛樱还肯来看她,还有洛沁,两个人一见面就乌眼鸡似的,她还肯为自己哭。
过去所有的争斗,所有的嫉妒,所有的不甘和怨恨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争来斗去,她又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