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已经开始启动了,发出微微的震颤感,而云曦却突然发现自己对面坐着的是舒江白。
秦若也像是刚反应过来,正坐在她的右手边的座位里跟她对面的曲欢然大眼对小眼。尹秋颜的对面依旧还是唐暖,她看到这边四人的情况,表情一时间可以说是非常地精彩。
云曦可以肯定,她有一瞬甚至是狠狠地瞪了他们四个一眼的。不过尹秋颜很快就转过了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眼花没看清楚。
“怎么回事,这什么情况?”秦若有些懵逼,挣扎着想去换座位,“我们两个为什么会面对面地坐啊!”
“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水云将在十秒后准备分离!请各位乘客,不要随意走动!你……坐下!”工作人员吹了一声长长的号子,神色严厉地看过来,手掌朝下迅速地按了几按,示意秦若老实待着。
那边曲欢然已经对比了下号码牌和四处座位的分布情况,眼睛瞪地溜圆,双手半握放在嘴边,冲秦若大声喊了一句:“你好像……跟……江哥坐……反了!”话音还未落,他拖长的尾音就被轰鸣的马达声瞬间吞没了。
云曦感觉自己像是被裹在了一团湿润粘稠的果冻里,这种感觉让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子弹穿过凝胶的动图。她紧紧地缩在壳状的座椅里,防止自己被水汽弄湿衣服。
她看着对面水云上的舒江白迅速地向后退去,最后消失在一片濛濛的水雾之中。她突然有些明白了飞渡这一环节的象征意义,其实就是在人为地模仿神话传说中牛郎织女的故事。
传说中,人间的牛郎和天上的织女互生爱慕,但因王母不同意两人相守,于是拔下头上玉钗,凭空横画一条银河,将一对相爱的人挡在了两岸。
两人长年彼此对望,却终无法相见。只有到七月七日这一天,人间的喜鹊飞来,搭成一座鹊桥,两人才能够在鹊桥中央短暂相会。
朝两边飞驰的水云就好比牛郎织女被银河隔开的瞬间,然后铁索凌空飞渡就是在鹊桥中央重聚,铁索下面是一路莹莹发亮的鹊灯,仿佛神话中那些鹊灵的化身。
云曦悄悄地伸出一只手,蓬勃的水汽迅速打湿了她的手背,几颗冰凉的水珠汩汩地顺着小臂滑进她的袖子里,沁凉沁凉。
水云的速度的确非常快,云曦愣神的当儿就已经飞到了河岸边,此刻正缓缓地分成无数半开放式的气泡座椅,一个接一个地沿着铁索滑上了鹊桥。
不远处的秦若发梢上沾满了细密的水珠,她一看到云曦就开心地挥了挥手,朝她喊道:“这个真是……太棒啦!”
云曦也笑着冲她挥挥手,不经意间就对上了尹秋颜打量她的目光。
她的下巴微微扬起,手指卷着一缕湿漉漉的长发,表情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意味,既像是在探寻什么,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云曦冲她点点头,然后就移开了目光。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面无表情的,这不是一个面对演艺圈前辈演员应该有的表现,但是又无法很好地掌控自己的情绪。
随着气泡座椅缓缓滑上鹊桥,云曦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对自己的失望,她的心乱了。这种被称作嫉妒的情绪似乎有种特别的生命力,无法被她轻易地控制,而主动权却尽数落在别人手中。
头顶的铁索发出机械滑动的吱呀声,脚下的鹊灯极尽唯美,远远还能看到一大片逐波漂流的祈愿河灯。不过纵使眼前夜景再美,云曦也没有欣赏的心情。越是靠近鹊桥中央,也就意味着越靠近舒江白。
她感觉自己内心的情绪还未能厘清,而且在嫉妒的驱使下她脑海中又时不时地冒出一些非常不合时宜的冲动。如果这时候就见到舒江白,她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不过鹊桥的长度对于气泡座椅滑行的速度而言,就显得并没有那么地长了,更何况只需要走一半的路程,所以云曦纵使心里再着慌,还是很快就看到了对面坐在气泡座椅里的舒江白。
他的裤腿似乎被水汽打湿了,水渍在布料上洇润开来,显得色泽不一。长腿交叉,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
右手随意地放置在大腿上,头微微地向左侧着,另外一只手半握着撑在下巴处。光影变幻中,云曦只看得清他半张轮廓清晰的侧脸。
云曦扯了扯裙角,有些局促地双手抱住膝盖,眼睛一直盯着桥下迷离晕转的灯光。她感觉到舒江白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她没有勇气抬头跟他对视,所以一直沉默地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