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娴睁大眼睛,眼眸里蓄满了娇滴滴的泪水。
男人摸了摸奚娴的额发,叹息道:“你太能折腾了。”
奚娴轻轻啜泣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的男人不知不觉中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横竖合着眼眸,丝毫不愿意理会她。
于是她也觉得无趣,就像是梨园的戏子没了观看者那样,咿咿呀呀唱独角戏也挺没劲的。
奚娴理所应当的放弃了与他做些甚么的想法,渐渐沉入的昏暗的梦乡之中,她觉得满怀困倦,又像是毫无抒发的能力一般,又渐渐过了许久,奚娴才能够真正入睡了。
奚娴的梦想里甚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白雾,可能是怀孕的原因,她已经没有能力回忆起全部的场景了。
她看见年少的自己,坐在秋千椅上,随着微风摇摆飘荡着,长发随着风飘舞,带着细碎泛金的阳光,还有清香的小风。
直到太阳落山了,她才看见那个人的踪迹。
她穿着繁复绣着金边的华服,鬓角是一朵富丽奢华的牡丹花,而唇瓣殷红而优美,只是面容森冷漠然,笼着袖口淡淡看着她。
奚娴开心的笑起来,拍拍手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见我!”
“你已经走了那么多天啦,是不是政务实在很忙呢?”
“你不回答我也没有关系的,反正我也不在乎的,我是不是很贤惠?”
奚娴抬头看着她,疑惑道:“你不喜欢这些繁复的首饰的,为什么要戴着呢?”
女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奚娴已经开始自圆其说:“是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女人吗?”
她又自言自语道:“其实你不这样,已经十分像是一个女人了。所以……果然还是匆匆来见我的,所以征用了那些侍妾的衣裳么?”
这次女人回答道:“不是。”
嗓音冷冰冰的,带着一点不耐烦。
她道:“你到底想要做甚么?”
奚娴仰起头,殷切的看着她,弱弱道:“我、我喜欢你呀。”
女人皱眉:“你与我不可能的。”
况且这样的话,奚娴没有说过上千遍,也说过上百遍了,再听起来便没什么新意。
奚娴失落起来,绞着袖口道:“我知道你不会理我的,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你。可、可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亲我呢?”
她的样子清纯而天真,羞涩的样子美极了。
女人不理睬她,径直走进了屋子。
奚娴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于是她一直坐在秋千架上等她。
等了很久很久,女人都没有再出来见她的迹象,直到更深露重,就连她的衣袂上都沾染了露水,奚娴已经冷得齿关发颤,一张脸冻得冰白泛紫。
直到晨光微熹,白衣女人推开木门,才看见院中昏睡过去的奚娴。
她神色复杂,慢慢触碰上小姑娘的眉眼,却发现烫得吓人。
女人一向冷漠无情,就连面色都没有分毫变化,手上却果断的把奚娴裹起来,抱入了室内。
直到奚娴醒来,才发现嫡姐站在窗前,这么淡淡审视着她,素手纤纤,捧着一盏热腾腾的清茶。
奚娴勉强露出一个讨喜可爱的笑容,垂着苍白的眉目,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睡过去的,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女人毫无预兆的打断她,开口:“我们作个约定。”
她来到奚娴身边,单膝跪地,敛着眉目低缓道:“若你从此再不害人,不杀人,不刻意诱人堕入阴间,孤便与你相守。”
她看上去只是疲倦而随意,但对于奚娴来说,就像是抓住了一株枯草。
奚娴睁大眼睛,被里的手心蜷缩起来,似乎在取舍到底放弃哪个会更好,可是在她取舍的时候,自己苍白的面容已经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嗯!好!”
女人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奚娴却觉得她的眉目柔和了下来。
可是,后来呢?
睡梦中的奚娴困惑的思虑着,后来,是谁毁掉了约定呢?
她只记得鲜血在地上绽开来,浸湿了她的绣鞋,而她自己只是麻木的一刀刀,把那个人凌迟着,心中透着戾气和快意,却也恐慌而空虚。
她一转头,背后甚么都没有,鸟虫滋滋鸣叫着,似乎除了它们,谁都不会发现她的罪行。罪上加罪,罪无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