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的眸色深邃了一些,平静凝视着她,啜了一口茶水,才慢条斯理微笑道:“可以啊。”
奚娴心里雀跃起来,似乎这般便能证明她在嫡姐心目中的地位。
嫡姐有很多妹妹,她们都与姊姊不是血亲。
可只有娴娴是被嫡姐纵容看中的那一个,她们又同为重生之人,这般想来,或许她与嫡姐很早以前就该交心,变成亲密无间的一对好姐妹。
奚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想。
其实一件衣裳完全无法代表甚么,只是她想的事体太过纤敏了,以至于大多时候,都容易将一件事想得无比复杂。
可是奚娴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呀,这便很无奈了。
她又与嫡姐坐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又与嫡姐作了约定,隔五日一定要与她见面,不然嫡姐闭关礼佛,一转眼又是一两个月过去,不肯见她,也万事不知。
待奚娴走了,紫玉便进来清理台面。
她比青玉要沉默多了,时常连着两三日一语不发,主子不问她,便似个木头人似的不讲话。
他们受了训,不该讲话的时候,便像是空气一般透明,只有从前的青玉话多些,也温婉些,先头便被派来奚家当差。
只是青玉年纪大了,有了点小心思,便再没有用处了。
男人看着紫玉,才低沉道:“你会女红?”
他用的是原来的嗓音,紫玉抬头时,便见太子冷淡寂寂的眼眸瞧着自己,闲适的靠在榻上,又慢慢合眸。
紫玉听见自己声音沙哑道:“会。”
顿了顿,太子才慢慢道:“你来教孤。”
紫玉实在惊讶,主子甚么都会,山野村夫该会的他懂,清贵公子要贯通的他也精,文武全才也不为过。
他是天潢贵胄,可听闻就连厨艺也是懂的,会的事物从不问贵贱。
要说唯独不会的,或许便是女红与生孩子。
可是身为一个男人,也不必学这两样罢?
况且主子日理万机,朝中事体颇为繁杂,一应衣袍配饰俱有尚衣局供应,储君殿下哪里会有心思学这些?
她却没有露出半分,还是定定道:“喏。”
太子的神情还是冷淡从容得紧,没有半点局促,跟着紫玉捻着绣花针,扎了绣棚在阳光下,一针一线穿引着。
待男人回了东宫,得了空闲也要拿了棚子穿针引线。他与幕僚闲话,都并不避讳,一边慢条斯理说着,一边手头做着女红,是坦荡从容的模样,时不时掀起眼皮,冷淡指出一些政局上的问题,还有冬日治水的难题,以及一些改进的法子。
女红非是一日两日可练成的,可太子天纵之才,又不拘小节,故而倒是进步得很快。
只小半个月而已,男人已能绣出一只肥嘟嘟的小兔子,嘴里还叼着一根胡萝卜,眼珠子红通通呆呆的。
东宫幕僚近乎要疯了,他们私下不敢讨论,可谁心里不猜测两下因由。
太子得空去了一趟奚家,将绣棚丢给紫玉,散漫吩咐道:“做成肚兜的样式,给你们六姑娘送去。”
第27章
太子殿下亲自给人缝肚兜,紫玉自是无话可说。
原先她还在思虑,奚六姑娘对于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偶尔感兴趣的玩物,或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偶然而生的一缕风月之思?
现在紫玉明白了,那都不是,也都太浅显了。
奚娴很快便从嫡姐那头,得了一件诃子。
藕粉色嫩得滴水,左下角绣了一只肥嘟嘟的滚圆白兔子,嘴里叼着一根胡萝卜,红眼睛呆呆。
绣纹十分精密准确,几乎没有多余的累赘之处,就连萝卜的绿缨子也绣得惟妙惟肖,脉络清晰简洁。
奚娴觉得嫡姐太懂她了,因为她就喜欢这样的小兔子,而姊姊的绣活也十分精妙,比她不差些甚么。
她顿时有些微的羞惭起来。
毕竟奚衡会的那样多,事事都做的这般完美,可是她只会那么两三样事体,还弄得一团乱糟糟。
奚娴想了想,便对着铜镜褪下衣裳,露出白生生的身段,又命春草进来为她系带子,从后脖颈打结,再绕到纤细如柳的腰肢,是恰好的贴身。
嫡姐对她的身材很有把握,至少这件诃子的布料一点没白费,也丁点没多。
奚娴对着铜镜弯腰,玉白的身子在昏暗跳脱的灯火下,近乎与藕粉的诃子连成一体,她对春草弯了弯眉眼:“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