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额头被轻轻吻住,奚娴翻了个身,一下抱住那个人的手臂,用软白的面颊蹭了蹭,嗅到了熟悉的檀香,甚至还想露出肚皮给他揉揉,却被捏着手腕制止了。
他把奚娴的手塞进被子里捆好,让她脱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委屈可怜的嘤嘤声,梦里也娇滴滴的。
男人没有再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把她抱在怀里,一遍遍亲吻她的额头,在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耳边说着甜蜜的情话,好把她哄得安心而娇纵,再次把他一脚踢开,自己团进被窝里香甜入眠。
嫡姐只是冷淡地为她熄灭了保留着的烛火,让室内陷入深邃的黑暗中了。
奚娴不太开心,便开始赌气踢被子,被弄得深睡半醒,也没有神智,便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因为没人哄她,她很难受。
再不哄就要醒了。
男人再没管奚娴,独自出了院门。
迎着外头冰凉刺骨的风,长发高挑的嫡姐深觉,他实在花费了太多时间在奚娴身上。
身为一个帝王,本不该把所有的一切都贡献给一个女人。
她的重生是规避和纠结,把自己缠在毛线里喵喵乱叫,追着尾巴团团转,却忘了她的选择是因,得到的才是果。
他却会记住一切,继续向前。
奚娴很重要,是他最珍贵的宝贝,是他毕生唯一的自私与温暖。
即便如此,他仍会把所有的事情,女人,爱情,家国大事,都看成一道道优雅干净的线条。
直到他们全都交叠出一个完美的节点,那才是他需要精准把握的。
……
奚娴的病无甚大碍,发了热度出了汗,时时用着药,隔日便醒了过来。
其实她根本没病到需要嫡姐来哄她,但照着习惯,她还是那样做了,作天作地的,嫡姐却不理睬她,看都不来看她。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奚娴觉得抑郁的心情里又新生出了点羞愤,似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灰暗的心情终于有了点起伏。
她不肯承认自己的决心不够明确,也无论如何不能想象,嫡姐竟然把她的心性算得这么准确。
早料到到她记吃不记打,不会永远保持同一种心情。
奚娴闭着眼靠在床榻上,她觉得自己好多了。
似乎病了一场,昏睡了许久,心境也稍稍开朗了些。
却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她享受过太多奢华的事物,世间的富贵和爱情难以令她永远快乐。
身为一个把自尊捧得比天高,命却薄如纸的女人,奚娴不认为她适合俗世里的一切。
不如尽早当了姑子,每天的日子平淡却也纯粹,没有起伏的话,那就不会有痛苦了。
第44章
奚娴想要当姑子,就算嫡姐可以说了算,却也不能立时便当。
老太太听闻了这个消息,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她活到了这个岁数,见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或纯真或恶意的,都见过。
但就是没见过,奚娴这样没头没尾的姑娘。
之前嚷嚷着想嫁人,转眼却又想出家,做出的决定任性得像是个小孩,但她看上去那么认真,一步步将事情都考虑好了,每次都在真心为自己做决定。
太子殿下也说,随她去,接着便并没有再理会这件事。
这段时间,奚娆出嫁了,嫁去了江南,只是奚嫣还待字闺中,听闻奚嫣身子不好,总是身子不爽利,故而大多时候都卧病在床。
奚娴自回家,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应的吃食俱换成了素菜,就连穿的衣裳也素淡节俭,倒是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行止俱是极有规矩,却失去了一些灵巧之感。
她似乎在用心,将自己身上的装饰全都卸下,没有天生的嗲意,压下了看人时软糯的小勾子,也不再穿戴甚么时新奢华的裙袄,就像个素简的小姑子一般。
就像是真正已经对身为“闺秀”的未来,再也没有了半分期许,所以已经不在意那些事。
老太太看着她直叹气。
很快,第一场初雪的时候,秦姨娘风尘仆仆回家了。
这是她今年头一次归家。
事实上,她在奚家这头,对于主上而言不过是个暂时闲置的棋子。自从她在奚娴八岁的时候,那个有关奚正擎的秘密被主上掌控在手中时,她便没有了更大的用处。
而就连她的到来,都是先皇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