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她发作之前,货架后头忽传出个慵懒的女声,“民间的粗野之物,自然比不得宫里的精巧,污了公主的眼,实在不好意思了。”
阿婉与阿昭都大惊失色,尤其是阿昭,一双浓丽的眉不由自主地蹙起,似乎在飞快地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过阿婉只愣了片刻,气焰便更加嚣张了,斥道:“什么人在哪儿装神弄鬼?既然知道本公主驾到,还不快出来?”
她话音刚落,货架后头的几个人便鱼贯而出,由织萝打头,一直走到聆悦身前,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身后,才向两个女子款款行礼,“民女见过临阳公主,见过广平郡主。方才不知是二位贵人驾临,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后头的一个人也一一见礼。
“不知者不罪,何况是阿婉出言不逊在先。”广平郡主笑着应了一句,同时手上暗中拉了拉临阳公主的袖子,示意她赶紧回神。
“啊……啊!你是怎么认出我们来的?”临阳公主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神色有些不虞。
织萝没有立刻答话,只是沿着方才临阳公主目光的方向望去,妙目在一脸惊恐的元阙脸上转了一圈,才摆手让潋潋滟滟去准备座椅茶点,最后才向临阳公主笑道:“其实这也不难猜。陛下膝下九子一女,十岁赐号临阳,从前听说身边的人都以‘婉公主’呼之,故而民女虽不知公主闺名如何,但斗胆猜测名中有婉。而定北侯长孙女广平郡主顾昭因十六岁随父从军、大破敦煌在皇都可是很有些名气的,且与临阳公主私交很好。方才听二位互称,民女便有几分猜测,后来公主那句话……就确定无疑了。”
“姑娘聪慧,名不虚传。”顾昭大大方方地一笑。
临阳公主却下巴一扬,朝着元阙的方向,“他是谁啊?你的客人吗?”
织萝淡淡一笑,指了指玄咫,“这位才是民女的客人,慈安寺的玄咫大师。这个……是我们千结坊的帮工,元阙。”
一听帮工二字,临阳公主的脸色就有些变了,小脸皱成了一团。
潋潋滟滟飞快地摆上茶点,织萝只是招呼着二女吃,还不住地说着东西粗陋希望贵人不要嫌弃,决口不问她们来究竟是想看什么。
倒是顾昭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有些不要意思,问道:“阿婉,时间也不早了,待会敲了闭门鼓宫门就该落锁了,若你有什么要买的……”
“嗯……把你们这儿最贵的都呈上来我瞧瞧。”临阳公主下巴一扬,又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织萝不由得戏谑道:“公主是送人还是自用呢?若真是贵起来,小店里很多结子都能卖出天价,各式各样的都有,单看做什么用。”
临阳公主撅了撅嘴,“……送人的。”
顾昭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替织萝问道:“是给陛下还是娘娘呢?”
“自然是给父皇了。”临阳公主有些不悦,“母妃哪里瞧得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呢?还不是因为父皇最近龙体欠安,吃药做法都不管用,我想给他求个平安嘛。”
“公主一片孝心,陛下自然会早日痊愈的。”织萝忽然又指了指玄咫,“不知公主有没有听过慈安寺玄咫大师的名声,大师精研释道,又能降妖除魔,每日排着队求大师赐个平安符的达官贵人都不知凡几。若是公主待会儿有瞧得上的,让大师开光如何?”
临阳公主一脸将信将疑,显然是久居深宫并不曾听说。
但顾昭却是总在宫外走动的,自然是比临阳公主熟悉世情,便向她点了点头。
“那……也要有本公主瞧得上才行。”看神情,其实临阳公主已然是很愿意了,嘴上却不肯服软。
织萝轻轻一笑,挥手让元阙去端了一个托盘来,里头放着的全是平安结。这一盘结子全是仅仅用颜色庄重的线绳绾出上头的主体却还没上配饰与流苏的,便是怕临阳公主再挑剔什么配件太寒酸。
头日在苏府赴宴,一桌子的夫人见过了苏家请来的梳头娘子之后便有聊起了时下最流行的衣裙装饰,有个夫人瞥见了织萝挂在裙带上的压襟,只觉得十分精巧,便要过来看了看,旁人看见之后也都凑上来问饰何处买来的,连隔壁几桌的人都惊动了。最后告辞的时候,织萝还拿下了好几个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