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咫轻轻摇头,“元公子,你也应当是见过病发之人吧。”
“见过,我们同屋的前些日子就病了一个。”
织萝与玄咫那日就在这儿默默地看着,当然是知道的。织萝上身微微前倾,离元阙近了些,眯着眼问:“既然就是你们同住之人病倒,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一张俊俏的脸在眼前陡然放大,元阙有些吓到,下意识便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道:“若真说不妥,也只是陈兄……也便是病倒的那人好得实在是快了些,看来并不如传闻中那样可怕。”
“元阙,”织萝忽然打断他的话,“看来你果然是个假道士,竟是半点也不曾看出来?”
元阙闻言不由得瞳孔一缩,双手暗暗握起拳头。
织萝在叫他之后便侧了脸,自然是看不见他的神情体态,还慢悠悠地道:“所谓病了,不过是个幌子。我与大师都仔细瞧过了,那些人不是病了,而是失了元气。吸食元气与吸食阴气异曲同工,花家的案子你能看出来,这却不能了?”
聆悦却是见着元阙脸色不大好了,连忙道:“元阙也说了,那人病得不重,不多时便病愈了,许是来不及了仔细瞧呢。”
“不多时便病愈……那便是所损的元气并不多。”织萝与玄咫交换了一个眼神,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既然这样,元阙,麻烦你去带我们去看看你那位病愈的同窗如何?”
元阙克制地摇了摇头,“陈兄脾气有些古怪,又最讨厌人家讨论他生病之事……还是不要了,又不是他一人病倒,旁人不能问么?”
从认识以来,特别是到了千结坊之后,元阙几乎是没拒绝过织萝什么要求的,无理的便罢,何况织萝眼下说的这事又不是胡搅蛮缠,元阙还找了借口回绝,大约是……真有些不快。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玄咫察觉有些不对,想说什么来缓和一下,却不知道有何好说。
但事实证明,有时候缓解尴尬的最佳方式,还真就是连镜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才能一下找准。他疑惑地看了众人一眼,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妥一般,愣愣地道:“所以……当真不是来秋游的?这么好的地方,可惜了。”
众人:“……”
然而接下来,连镜又忽然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不过这地方也的确没什么好看的,因为确实古怪,尤其是后山的湖……元兄,你在这儿读书,没事还是别来了。”
“怎么?有什么古怪?”织萝接口比元阙还快。
连镜难得认真,微微侧头,凝神感受了一下,“这湖里……有神息。”
“什么!”众人闻言异口同声地惊呼。
世人常“神仙”“神仙”地叫,但只有极少人能分清,神与仙乃是全然不同的。仙乃是灵根极强的人、妖、怪修行满了且得了认可才算得上,即便能飞升也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能上得了九阙天,别的几乎就是在人、妖两界寻一处灵气充沛之处作为自己的道场继续修行。神却是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因为他们的血脉是天生的。好比织萝万分嫌弃潋潋滟滟甚至有时连带聆悦一起嫌弃但也不妨碍人家就是神族一样,因为人家鸳鸯一族乃是神族,鸳鸯族人天生便是神。
鸳鸯一族之人大多喜爱人世浮华,故而时常在人间现身,六界早已见怪不怪了。但大部分的神族都因自己的血脉自傲,多半都聚居在神仙福地,譬如龙族镇四海、白虎踞仙山、麒麟隐仙岛、九尾白狐居青丘。
桐山书院只是一家有些名气但也实在不足挂齿的普通书院,后山的湖水也只是因着陨石落下而被砸出来的大坑蓄上水而成的,说这里头有神息……谁信呢?
“你没感觉错?”织萝虽然在问连镜,眼神却在示意聆悦。
聆悦轻轻摇头,只对织萝一人传音入密——连镜修为远比我高上许多,我没有觉察,但他从前长居九阙天,应当不会错。
难得玄咫做了一回耿直人,“连公子如何肯定?莫不是从前……见过神?”
织萝与聆悦这才有些暗悔,不好,方才表现得太过淡然,别不是让连镜觉察到什么吧?
好在连镜自己也有些心虚,只顾着偷偷观察聆悦的神色,哪里顾得上玄咫问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