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敛眼皮一跳,想到前几天拿给沈灵风的那柄剑鞘,心里莫名不安。
“怎么回事?”
“柳家老庄主柳风骨,上去好些年曾打造出一柄绝世名剑,你知道么?说起来,这柄剑好像就在我们这华山之上。”
“大哥说的,是柳前辈赠予公孙大娘的那柄?”方敛明知故问。
“我料想你们纯阳这些剑痴不会不晓得。听说这把剑名‘留情’,柳风骨以此为信物送给公孙氏,自己则藏剑鞘‘相思’,啧啧啧,真是风流。”
“这把剑怎么了?”
“听闻剑鞘前几日丢了。”
方敛一口酒喷出来。
“丢……丢了?剑鞘不是一直作为宝物藏在山庄里么,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丢了?”
“我这不也纳闷儿吗,你说偌大的霸刀山庄,就没个保险库?没个密室?咋就能丢了呢。而且更怪的是,这剑鞘都丢了几天了,霸刀山庄居然没有立刻借朝廷的力量下追捕令,你说柳五爷是不是憋着劲儿,打算搞个大新闻?”车夫抿酒贼笑,“不过这男人啊,一旦过了那年轻力壮的时候儿就格外容易念旧情,更何况是公孙氏。我年轻的时候,曾路过秀坊有幸一睹芳泽,那身段儿,那腰肢……也难怪柳五爷会对她念念不忘了。我看,这么重要的命根子丢了,柳家这回非闹个大事不可。”
方敛没来得及耐心思量,“腾”地一下站起来带翻凳子,火急火燎地跑出去。
车夫被他吓了一跳,“现在的年轻人咋都一个比一个猴急,这雪还没停呢,小子你去哪啊!嗨,也不注意点,差点把火盆儿带翻,我媳妇儿刚给我缝的冬衣都差点烧了……”
他跺跺脚追出去,看见方敛已经顺着山路走远了,嘟哝两句,又返回逼仄的屋子里饮酒暖身,自言自语。
“柳风骨对叶孟秋有知遇之恩,这事儿要是闹起来,江湖里的风浪可不会小咯……”
方敛跟个窜天猴似的,一步不停地跑到山顶,敲开坤道丹房的门时,喉头一股腥甜撕扯。
等了半天,还是上回娇俏的女孩子出来开门,顺带翻了他一个白眼,“干嘛呀,敲得这么急,我还以为着火了呢。”
“画心呢?!”他大吼道,把小道姑吓了一跳。
“我……我怎么知道,整天就是画心画心,你是她的跟屁虫啊!”她恼怒地甩上门,差点撞上方敛的鼻子。
方敛站在门口愣了半天,才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别有深意的提点,“画心今天出门前似乎说她要去雪竹林转转,你去找找吧。”
“天这么冷,她去那里做什么?”方敛愣道,然后觉得自己在这问她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过去找人。
头顶的云团像吸饱了墨,灰黑色沉甸甸地压下来,方敛不敢用轻功——这种天气若是飞得太快,恐怕空中的疾风碎冰会把人的皮肤割开的。
他闷头往雪竹林走,揣测他这个小师妹的来历。
感情她是偷来了柳风骨的剑鞘,就为了打赢沈灵风拜入卓风鸣门下?这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可是相思剑鞘何其珍贵,怎么可能是她一个身无长物的小女孩能偷出来的,别说是她,就算是沈灵风亲自去盗,这事也悬。
再者,他先前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霸刀山庄是柳家的,柳画心也姓柳……
她家在长安城,离河北一带是远了些,但考虑到霸刀山庄这些年和朝廷的密切来往,有一二旁支在皇城安家也正常。
考虑到这一层,她一定和柳家有关系。否则不可能被她捡到漏子偷出剑鞘。
还有一件不得不重视的事情,就和卓长老的过往脱不开干系了。
早年因谢师叔的二三事,纯阳几度与朝廷交恶,卓师叔嫉恶如仇,一度在朝廷派人来查封谢师叔居所时与命官大动干戈,当时是吕祖出面调停,生生把这件事压下来的。
柳画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哪里来的胆子既得罪了柳家,还敢顶着“我上头是朝廷”的投名状来拜师的?
更奇葩的是卓师叔居然还真同意收她了,方敛开始觉得这件事情真是只能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
如今剑鞘在沈灵风手里……
方敛打了个冷战。他是不是不应该把剑鞘交给他?画心会不会遭遇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