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还没有,但语文卷子下午才收嘛。”
柳妈妈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柳乐涵没有放下电话的意思,无奈只能收起一肚子质问重新出去,给她关好门。
女生的友谊真复杂。是真友情还是利用?
沈画意兴致盎然地看着她絮絮叨叨了半天才挂掉电话,善意提醒道:“牛奶凉了。”
温醇的牛奶底下铺了一层细细的沉淀,要对着光才能注意到。
杯口已经结出一层轻薄细腻的奶皮。
柳乐涵回头瞥了一眼关好的房门,动作迅速地拉开窗户,把牛奶泼出去。
“喂,你……”沈画意伸手欲阻拦,却无奈地看着那杯纯白的液体从自己半透明的掌中流过。
暴殄天物?
不,他不想急着下结论。
“为什么倒掉?”
“凉了,不想喝了。”
柳乐涵把作文书插回书架,埋头写作文,两片漆黑的羽睫并没能将眼中冷意掩去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去!”柳乐涵轻声道。
沈画意:“???你打发天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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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锋:“阿嚏!我仿佛听到有人骂我哈士奇!”
第17章 旧忆
一阵鼓点般密集的痛意压迫着呼吸,缠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钝痛,洪水一样袭来。
记忆里黄沙漫天的场景涌到眼前,像极了霜锋一遍一遍将她踩在蹄下的那片沙漠,又像是另外一个地方——一个艳阳高照的地狱。
她在沙中长途跋涉,体力不支倒在地上,预想中会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的盖世英雄没有出现。
是啊,她的盖世英雄……早就走了。
目之能及处一个人缓慢爬行,那人全身都像水分干涸的枯木,皮肤柴黑。被风沙凌虐得破烂的衣服早就起不到遮蔽的作用,露出肩上不再完整的黑色图腾,小半皱缩在风干鸡皮一样数不清的褶纹中,大半随着腐烂的肩肉永远消失。
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张疯魔的脸,牙齿的朽烂使得他嘴部干瘪,所以也根本无法估摸他究竟什么年纪。
干燥的风混着砂砾猛烈吹来,瞬间在她脸上擦出好几道浅痕。
从生疼到麻木,不过也就这么简单。
风撩起那人如枯草蓬蒿一般的乱发,露出他脸侧两个血洞。
他没有耳朵。
诡异的画面就这样进行着,柳乐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的怪物趴在沙中匍匐前进。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不用脚走路。
也许因为他累得走不了路,也许因为他只是单纯不想用脚走路。
这个地方没有正常人。
这个地方也不需要正常人。
“沙啦沙啦,沙啦沙啦……”怪物手脚并用制造出轻轻的响动,等他爬得近些,柳乐涵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像在唱什么童谣。
“大漠离歌黄沙吹,吹去痕迹留下谁。清澜湖畔丽人语,疾啸龙吟前仇尽……”
那调子分外古怪,和这嘶哑如砂的声音极不相配。
这曲调又透着几分荒凉和凄切,像藏匿在阳光底下的唯一一缕阴魂。
柳乐涵听了那几句歌词,头痛欲裂,几度崩溃。
“不要再唱了……”她痛苦地低喊出声,将自己缩成一个球。
怪物目视前方,干瘪的嘴角噙着那抹似有似无的笑,路过她继续手脚并用往前爬去,那双剔透的眼睛如同一片明净的海。
仿佛他要爬去的地方不是地狱,而是世间最美好的桃花源。
“不要再唱了。”柳乐涵有气无力地伸展开来,呈“大”字形自暴自弃地平躺在沙中,承受着烈日的毒吻。
但那首歌谣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像起了头的收音机,渐渐地深入,渐渐地将听者带入凄绝之地,最后与记忆中那个童稚甜美的声音合到一起,无忧无虑地被哼唱出来。
“大漠离歌黄沙吹,吹去痕迹留下谁。
清澜湖畔丽人语,疾啸龙吟前仇尽。
凄凄切切青玉婉,霞晖留现照血痕。
月氏遗迹有髀骨,百里逐星追残魂。
玉笛长风东归路,丝绸古道遇故人。
佛光普渡救苦世,长壶溅血浊锈沉。
楼兰荒城说旧梦,玉门关外烟笼云。
世人皆惧断肠物,不见最毒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