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灯光都显得苍凉。
其实骄阳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可能是之前神经绷得太紧,所以在得知宋优没事之后,她整个人放松下来,莫名的疲惫感随之渗透进身体四肢百骸。
很累。
想把自己摊开在某个地方然后发呆到天亮的那种累。
说实话她很饿,炒饭的香气递到她的鼻腔里勾得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可她就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脑袋里循坏着想从开学到现在跟宋优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虽然她也知道想这些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改观。
但她就是在想。
骄阳盯着自己的棉拖,晃了晃腿,看到睡裤和棉拖之间露出的那一小截脚踝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很饿,还很冷。
于是她缩着肩膀拢了拢外套,站起来跺了跺脚让褶皱的睡裤裤腿垂得低一些——
一下秒,周身被什么温暖裹挟。
“冷?”她听到好像是苏景俞的声音这么问了她一句。
可她知道这不可能。
有那么一瞬间骄阳以为自己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抬头时视线路过苏景俞拽着刚刚披在她身上的羽绒服边缘往中间聚拢的那双好看的手,最终定格在男人冷峭的脸庞。
骄阳呆若木鸡,伴随着苏景俞拢衣服的力道往前蹭了一小步,视线随着他弯下腰给她对拉链的姿势下垂,又随着拉链到顶而向上。
像个小傻子。苏景俞呼吸还有些不均匀,深呼吸呵出一口气,蓬白消散,他说:“胡子说你这边出了点事。”
所以就赶回来了?骄阳眨了下眼,嘟囔:“……其实我是睡着了吧?”
做梦一样。
“嗯?”
“你就像是忽然瞬移过来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兴奋到不能自已才对,可眼下又提不起那情绪。
“三点多了,小朋友。”苏景俞抬起手腕给她看了眼时间,顿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又被另一件重要的事打断,“胡子跟我说你不说话也不肯睡觉,怎么回事?”
大胡子?
……什么时候跟他说的啊?
骄阳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刚被他套上的长款羽绒服,再抬头瞧了眼跟前上身就只剩一件高领毛衣的男人,再三确认后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苏景俞回来了。
尽管事发时他还在距离A市几百公里的外地,可几个小时后,他就站在她眼前,像是自始至终都陪着她一样。
骄阳没来由觉得一阵委屈,往前蹭了一小步,额头顶在男人胸膛,眼泪和话语一起开了闸——
“你怎么才来啊?”
“宋优父母来之前,班主任批了我一顿,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宋优的事。”
“可是我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啊?学校也没规定不让谈恋爱不让怀孕——结婚都还加学分呢,你说我多那嘴干嘛?”
“我自己还上火呢,偏偏要回家前一天让我遇上这事——自杀就算了还锁门自杀,我为了弄开那门用肩膀顶了也用脚踹了,最后找宿管要了锤子硬砸开的,手到现在还疼。”
“浑身上下都疼。”
“跟救护车一起来了医院才发现自己忘带手机也没带钱,跟好几个人借电话都没借到——”
骄阳控制着没把脸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液体蹭到苏景俞的毛衣上,吸了吸鼻子,盯着眼前氤氲不堪的地面:“最后好不容易借到了又因为想不起大胡子手机号打错了三个,前两个还挨骂了。”
苏景俞沉默地任由小姑娘靠着他絮絮叨叨把今晚所有的倒霉事一一道出,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抬起些许,又一顿,最后不太自然地放进裤子口袋。
他能想到小姑娘低着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想安慰,但又觉得让她哭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的,对于她这种性格来说,没什么比发泄出来更容易让她放松的方式。甚至哭完这一遭,跟她说几句好话再让她睡一觉,睁开眼时她就又能变回原来那个陆骄阳。
苏景俞非常清楚这一点。
“你简直不能想象医生告诉我们宋优的孩子没保住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之前我明明那么讨厌她,但是听那一句我忽然想哭。”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就是眼泪一下子给酸了出来,就很难再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