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玉由僧人引着去了往常的禅房,她换了一身僧衣,就与瑾儿去了大雄宝殿,里面已经坐满了僧人,赵承玉找了位置坐下,亦同他们一起念经诵佛,甚是虔诚。
用了斋饭后,赵承玉沐浴焚香,又与主持和寺中的僧人一同在佛前念经祈福,此番,至第二日晨,方结束。
念了一宿的经,赵承玉也未过多休息,用了斋饭后,就与僧人一同听主持讲经。晌午后,略歇了一个多时辰,就去了藏经阁中看经书,抑或抄写佛经。
往年来都是这般。
刚进了藏经阁中,隐约看见经书架子后面,有个僧人在专注的看佛经,他身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经书。远远的从他身形来看,既有几分懒散,却又觉得他弯腰打着哈欠的姿态很是虔诚。
赵承玉入这藏经阁时,主持与她交代了一番,说是寺里今年来了位痴僧,佛缘很深,对那些经书的领悟也极深,他甚少去大殿中与其他僧人一同诵经,却是常混迹在藏经阁中,一直看经书。
兴许是她走动步子出了声响,惊动了那位僧人,他侧头朝她看来,目光略带一份憨痴,问:“我听话当朝长公主来了寺中……”
他将赵承玉观察了许久,兴许是没察觉出她身上的贵气,问:“你是那长公主的侍女么?”
赵承玉颔首含笑应下。
那个僧人便就起身来,选了几本经书递给赵承玉,见着赵承玉后,他似乎是善谈起来,整理了下略有些松垮的僧衣,道:“你们那个长公主霸权朝堂,嫁了太监,养了面首,那等凶狠强势的女子,沾染太多凡尘纠葛,何苦装模作样的来佛家净地清修,会将佛家净地都染上晦气。”
赵承玉不解,只问:“小师父何出此言?”
“你劝劝她,还是免了这每年礼佛的习惯,无用,佛不会眷顾她。自她来了,我在这儿看经书都觉烦躁。”
“那是小师父的心不够静。”赵承玉答道。
“因她的到来而引起的浮躁,自然是她的错过,她的身上有太重的杀伐血腥之气。”了凡和尚伶牙俐齿的说道,连连叹了一声,将他的厌恶化作无奈的叹息:“阿弥陀佛。”
“自己的心不够静,却要怪在别人的身上,亏得主持说你佛缘深厚,不过是个自傲的俗人罢了。”赵承玉嘲讽他一句。
“是了,是我的心不静,是我怪在她的身上,我确实并非是什么高僧,也从不觉得我是高僧,那些俗名都是旁人说的,我只是爱看经书,爱钻研经书,我甚至都不承认自己是僧人。可只有剃度了,皈依佛门了,我才能名正言顺的看经书。不管是僧,还是俗世的凡人,都有自己想要追逐的事物,凡是有因有果,你们那长公主为何每年都要来迦叶寺?”了凡和尚问道,他目光清澈,毫无一丝杂质,像是从不曾被这俗世所扰。
看着他的眼睛,赵承玉突然信了他是一位佛缘极深的高僧。
“祈求天下太平,佛祖护佑赵氏皇族。”赵承玉答道。
“这天下人人平等,为何偏偏赵氏是皇族?佛祖佑护的是天下人,天下物,并不会因为你出身皇族就多庇护你一些,也不会因为你多捐了香油钱多庇护你一些。不管礼不礼佛,是否诚信礼佛都不重要,若你心中有佛,也无需跑到什么寺庙里来,赶着什么样的好时辰,佛都会庇佑你。而其实,佛并不存在,心中有佛,有善,便有一个无畏的心……其实,我算是一个无佛论者。”
了凡说了许多,像是好长时间没有人与他说话了,他有一大堆的话要与赵承玉说。
“你既然是无佛论者,那你,可否会遵循佛门规矩?”赵承玉又笑问,她觉得这个了凡,像是了解佛法通透的高僧,又像是个疯癫之人,所说之话,离经叛道,却也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佛门规矩自然是要遵循的,这是俗世里定下的规矩,而我又是俗世里的人,并非佛,若不遵循这些规矩,是要被赶出寺庙,遭人谩骂的,人活着总还是讲究些名的。”他有理有据的道,十分认真。
赵承玉翻到了去年未曾看完的经书,找了个地方坐下看起来。
那个了凡像是当真心情烦躁,静不了心,他又凑到赵承玉身边来,带着央求的口吻:“姑娘,你与我说说话吧。”
“不了,你这小僧,凡根未了,你虽读了不少经书,懂得很多高深的佛门奥妙,但缺少了一颗向佛之心,所以,你即便将这里的经书都读完了,都了解通透,你也不是佛门中人。”赵承玉正色与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