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一眼就看穿他眼底的心虚,冷着脸道:“你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他会刚来就走?他会对我说……”那些话?
顿了会儿,江月叹了口气:“说吧,你别让我去问竹青。”
“我就吼了他一句,”江枫撅着嘴鼓着气,神情颇为委屈,“他想当我姐夫,跟我抢你!”
“姐,你别嫁他,”江枫扯着江月的袖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等我长大了,给你挑个上门姐夫,然后我娶小贞,我们就永远地在一起,好不好?”
江月眼眶忽地一热,转身在榻上坐下,干巴巴地道:“你不是巴不得我嫁出去吗?”
“我那是气话!”江枫急的额头直冒汗。
虽然平日他总说让母亲快点把江月嫁出去,可是真当江月要嫁人了,心里又闷又塞,十分难受。
江月垂着头眼神放空地盯着脚尖,思绪飞远,久久没有说话。
江枫以为她是不舍得齐恒,不死心地劝道:“齐恒他长的贼眉鼠眼的,又丑又老,我吼一句他就生气了,脾气肯定很差,你嫁过去说不定还会被他打。”
噗,江月被他的言辞逗笑,睨了他一眼:“人家可没在背后说你坏话,他长的丑不丑我有眼睛,至于脾气,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他还是身份尊贵的世子。”
江月垂下眼皮,心中浮起一个念头,故意柔着声道:“说起来这齐恒世子真是一表人才,以芝兰玉树、温文尔雅、光风霁月、谦谦君子来形容也不为过。”
江枫听她对齐恒的夸赞,心下警铃大作:“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喜欢齐恒,怎么会呢?
她心里已经住了人,一个游走在黑暗中的男人。
江月坐在书案前,身体一半沐浴在晕黄的烛光里,一半陷在冰冷的黑暗中。
书案上摆着一幅画,画里是个神色冷峻的男子。
葱白的手指抚摸着男子,江月想到江枫挑个上门姐夫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笑着笑着,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江月呢喃:“若你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可是他不是,他是朝廷当权者手中的一柄利剑,手上沾染了数不尽的鲜血,仇家亦是不会少。
这样的人,她应当离的远远的,才不会给自己、给家人惹来麻烦。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心火之毒,这些日子他没有露面,说不定已经……
江月抹掉眼角的泪水,偏头看向书案上放置的玉佩。
玉珮水润冰透,颜色是寻常所见的白色,可是花纹跟质地却并不常见。
齐国公,是连皇帝都会让三分面子的人,若是父亲能得他相助……
婚姻与家人的安危想比,孰轻孰重,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江月抓起书案上的画,几经折叠,最后放到燃烧的烛火上,看着画一点一点的被火苗蚕食。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无悲无喜。
眼角一滴泪珠猝不及防地坠落。
竹林小屋,老人席地而坐研磨着草药,墨无精神恹恹地靠着房壁,瘫坐在地上。
“出去了,你想去哪?”老人问他。
“不知道。”墨无看着空空的手心,从小他的命运由不得自己掌控,如今突然没了束缚,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墨无抬头望着老人:“私自替我解除心火之毒,你就不怕那位知道后杀了你?”
老人瞟了他一眼,哼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替你解的。”
墨无哑然,也是,毕竟他来这里都是打着试药受罚的名头,谁会知道老人是在悄悄的为他解毒。
“往后龙霄给你的解药就不要吃了,吃了不仅没用还伤身体,还有,两年内不得近女色。”老人叮嘱着注意事项,突然沉默了两秒:“下次来,别再把我的吃食给忘了。”
“嗯。”墨无应道,从窗口缝里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睛深处静止的潭水开始缓缓流动起来。
亲事
日子如指间流沙稍微不经意就溜走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齐恒说好要来提亲的日子。
江月一夜未眠,天色初亮时分便从床上爬起,独自走到前院唤住正在清扫落叶的小厮,将手中涨鼓的信封递给他,吩咐道:“你将这信尽快送到齐国公府,交给齐恒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