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微湿的衣摆上干净的野果,再看发型散乱脸上沾着泥污的江月,冷修喉头有些涩,抬手取下她头上的枯叶,问:“山里危险重重,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江月看了眼他手中的枯叶,有些微窘,垂眸伸手摆弄着野果,“山里的动物又不认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
对她来说,山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山外人人都想抓住她去领那高额的赏金。
“你饿了吗?吃点东西。”江月不由分说将野果塞进他的掌中,神色自然地道:“这果子味道甘甜,我试过没有毒的。”
冷修捏着果子的手一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得江月发懵,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冷修收回目光,低头专心吃着果子,果子味道甘甜可口,他却食不知味,“往后莫要再如此做,山中野果我也识得一些。”
这次万幸是无毒之果,万一下次碰上的是有剧毒的……
江月小口小口地啃着果子,听到冷修的声音,泪水猝不及防地涌上了眼眶,闷声应道:“嗯。”
天光已暗,山里响起不知名动物咕咕的叫声,江月紧挨着冷修愣愣地盯着地上发光的珠子。
那是她送给齐恒的夜明珠,犹如婴儿拳头大小,此刻正躺在阴冷的石地上发着幽幽的光芒。
“你体内的毒是如何解除的?”江月下巴杵在膝盖上,一双眸子疑惑地盯着他的手腕。
她刚才为他把脉时发现他并无中毒的迹象,人未服药毒却已解,这让江月百思不得其解。还有,他体内号称无药可解的火毒,又是被谁除掉的?
冷修看了眼已被包扎的伤口,“不知道,估计是老头子干的。”
“老头子?”江月抬眼看他,说着自己的猜测,“你体内的火毒也是他解的?”
冷修视线落在夜明珠上,眼神落寞:“嗯。”
他虽并未言明,江月却也能从他的神色之中猜出一二,那位老人想必已经西去,似乎被他情绪所感染,江月心情低落下来。
她想起父亲了,以往她总说父亲不理解她,可心里明白这个世界最懂她心思的就是父亲。
用力眨了眨眼,收起突如其来的悲伤,江月看向冷修,商量道:“明日我们出山吧,总藏在山里也不是办法,而且城里有更好更全的药材可以医治你的伤。”
“我的伤……”不碍事,一句话六个字,冷修说了一半就卡壳了,凝眉瞧着脸色绯红的江月,隔了会儿应道:“好,明日出山。”
听到他答应,江月放心地挨着他睡去,别跟她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些日子下来,两人抱也抱了,手也牵了,她也不是心思狭隘的人,不会因为被男人牵了下手而去死。
她甚至还很感激他,感激他的相救与照顾,至少此时此刻他让孤依无助的她感到一抹心安。
冷修从小长大的地方连生存都是奢侈,礼仪二字他从不识,从前,对她只是心生爱慕下的尊重,生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惊吓到她,现在,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将人揽在怀里,格挡住洞口灌进来的夜风。
这段日子江月风寒一直未痊愈,体温更是升升降降,这也是他答应出山的主要原因。
云岩镇,京城下边不大不小不穷不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镇。
镇上唯一的当铺今日迎来了位姑娘,姑娘穿着粗布衣裳,长巾蒙面,很不起眼。
当值的伙计起初漫不经心地跟她打招呼,但在看到她拿出的东西后,目光微动,客气地笑道:“姑娘您想要多少?”
“五百两。”姑娘的声音有些虚哑,像是久病未开口之人的声音。
伙计眼角抽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她只当五百两?
这是嫌店小还是欺他不识货?
伙计看了看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又看了几眼姑娘,犹豫了会儿后拿出一沓银票放到柜台上,推到她的面前,“这是五百两银票,姑娘数数。”
“不用了。”姑娘收下银票毫无留恋地走了出去。
伙计看着她的背影,叫来正在打扫的小厮,道:“去跟着她,别被人发现了。”
然后他转身进了另一间房,走到正在算账的掌柜身边轻语道:“大人,人出现了。”
拨着算珠的手一顿,眉目透着精明的掌柜摸着胡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立即修书告诉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