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炽热疯狂的爱恋如同岩浆般灼热,足以焚烧一切。即使人到中年,秦禄性子也被磨砺的世故圆滑了许多,可是想要忘掉一段感情,又是谈何容易。
秦禄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变得颓然。
“还请陛下放过自己,也……放过老臣。”
“你!”女帝美目圆睁,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臣经历了两朝变迁,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秦禄直视着女帝,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不忍,“臣如今不过四十五岁,却早已是满头华发。”
秦禄一面说着,一面拔下头上的发簪。
随着发髻被秦禄解开,一头发顿时倾泻而下,直垂落至他腰间,竟是大半都白了。
原来秦禄每次去上朝之前,都会让梳头的小厮仔仔细细的藏上半天,好让黑发覆在白发的外头,看上去年轻一些。
“你……”
女帝见状鼻子一酸,眼中的热泪滴落在地毯上。
“你怎么……”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触碰秦禄的脸颊,却被对方微妙的躲过。
华发散落,秦禄年轻时俊秀清朗的模样透过层层叠叠的岁月,依稀还可以窥见。
“陛下。”秦禄突然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请允许老臣辞官隐退。”
女帝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空气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你可是……可是为了秦蓁蓁?”半晌,女帝的话语才陡然响起。
不过,与之前的柔情蜜意不同,女帝此次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若是秦禄就此辞官归隐,那么秦蓁蓁的婚事也将不了了之。
毕竟秦蓁蓁不是皇室血脉,又没有封号,一旦秦禄辞官,秦蓁蓁就是一个庶民。
朝廷不可能将一个庶民嫁给突厥联姻。
秦禄低下头,并未回答女帝的问话。
“现在朝廷人手短缺,暂且还离不开你,辞官归隐之事日后再议!”
女帝向来了解秦禄,就如同了解她自己,见到秦禄这副模样心中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语气生硬,面色冰冷,快步走入内殿。
一阵短暂的窸窣声后,女帝穿着华丽的龙袍走了出来。
她的面上用布子擦拭了一遍,连同之前微微凌乱的鬓发都也整理了一番。
她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女帝。
之前那些暧昧哀怨的纤弱情绪,似乎与她再无关联。
“……是。”秦禄一声长叹。
*
是夜,家家户户已经点起了灯笼。
秦蓁蓁立于高楼之上,看着万家灯火喃喃自语:“父亲怎么还不回来?”
微风拂过,草从树丛轻轻摇曳,点点荧光升起,与星星点点的灯火融为一体。
刘子佩脱下外衫披在秦蓁蓁身上,“秦丞相和女帝,怕是还有要事相议。”
他回想起属下汇报给他的那些事情,眼中的墨色愈加暗沉了几分。
“可是……”
秦蓁蓁攥紧了披着的衣衫,面露担忧之色。
每当她联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总觉得女帝对于父亲的态度过于微妙。
可是若是说哪里不对劲,秦蓁蓁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
虽然她前世有入朝为官,但是任期不长,刚当上官没几天,秦家就被女帝打入了大牢。
所以,秦蓁蓁对于自己父亲和女帝之间的暗流汹涌,并不清楚。
忽闻一阵喧闹声,秦蓁蓁俯身往楼下一看,原来是父亲回来了。
秦府的众人,此时正聚在在门口迎接秦禄归来。
“来。”
秦蓁蓁牵起刘子佩的手,朝着秦禄的位置跑去。
“父亲。”
秦蓁蓁牵着刘子佩,一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嗯。”秦禄一面解着披风,一面瞟着秦蓁蓁和刘子佩十指紧扣的手。
“唔……”秦蓁蓁见状暗搓搓的想要抽回手,不料却被刘子佩牢牢握住。
秦蓁蓁一脸莫名,抬头看了眼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刘子佩。
刘子佩面色不改,依旧紧紧握着秦蓁蓁的手,丝毫不见想要松开的样子。
秦禄见状,不由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个臭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秦禄虽是这么想着的,却忍下了心中的不爽,没有出言阻止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