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顺着平铺的蓝色一直到南方天际,愕然出现了一块占据整个视野的巨大乌云团,掩埋蓝天,击垮白云,气势汹汹的压了过来。乌云速度很快,肉眼可见,远方天空的光亮在一点一点被吞噬,乌云下的高楼笼罩在阴影里。刚刚我看天空时并没有注意南方的天空,也没有发现这样的景象。此时教室中的学生包括班主任都被南方的天空吸引过去,教室瞬间变得噪杂起来。有人把希望比作朝夕晨光,我想这都是看情况而言,此时的我感觉希望便是那遮天蔽日的乌云。
班主任试图维持下教室的秩序,她吼了两声使得吵闹降低为私语,但每个人都盯着天空,似是焦急等待。
大约五分钟,乌云行驶至我们头顶,太阳被掩埋,天空瞬间黯淡,头顶的乌云坚实而饱和,似乎就压在楼顶,空气中散发着湿气。教室中的秩序再也控制不住,几十人的喧嚣像是在油锅中丢进一簇带水的青菜。干涸的大地期盼着雨水,而我们期盼的只是清凉。
一阵带着湿气的风从教室窗口灌进教室,掀起了无数纸张飞腾在教室中。这阵风,像是一个信号,把所有人的情绪推向了高潮,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似是奥运健儿夺冠。
大右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他从我和小左桌子上跨过去,三步两步跑到窗子边,惊扰起窗边坐着的两个女生,大右对着窗外喊道:“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我看到一条划破半个天空的闪电,瞬间将一切照亮,大右伏在窗边的背影,竟然变得有些神圣。接着是一声毁天灭地般的巨响在我们头顶炸裂,我只觉自己的意识也随着雷声爆裂,有几块脆弱的玻璃,镶在窗框缝隙中嗡嗡作响,脚下的楼层都在共振一般,班中女生都被吓得尖叫,很多人都下意识捂上了耳朵,雷声逐渐减弱,似是汇成实体逐渐远去。
不知是谁首当其冲跑出了教室,随后班上的人蜂拥向门口,我也跟着人群跑到了走道上,我们在三楼,抬头便是乌泱泱的天空。其他教室的学生似乎也听到了糟乱,一个个从教室跑出来,很快走道上便被人群填满。
一颗雨滴滴落在走道沿石灰上,化作一摊水迹,瞬间被吸收,接着便是逐渐加密的雨滴从天空贯彻而下,眨眼间变为倾盆大雨。楼顶雨水顺着屋脊汇到一起,在我们眼前落下,如同壮丽的瀑布。大风卷起无数水珠扑进楼道,很多人慌忙躲闪,又有很多人毅然迎接,冰凉的雨滴驱散了一切炎热,刚刚的一切烦躁荡然无存。闪电,雷声,狂风,大雨,绚烂而又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变为末日般惨绝的痛快。
校园里几颗绿化树饱经摧残,仅手臂般的枝干驾驭不住力挽狂澜的大风,节数断裂,又被卷起,在校园中徘徊。我不知道你们能否体会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一条快渴死的鱼被放进大海中的感觉,当然这里且先不论子非鱼那套理论。虽然此时是上课的时间,但是此时所有的学生都站在教室外欣赏着这狂风暴雨。我看到班主任也来到了走道上,但她也没有去费力呼唤学生回教室,她走到边缘,隔着护栏胆怯的向外伸出手臂,被雨水击打后又立马抽回。
大右挤到我身边,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但他依旧眉开眼笑的对我说:“怎样,厉害吧?”我问:“什么厉害吧?”大右说:“雨啊!这大雨啊,我求来的。”我想到刚才的情景,回答道:“敬腾兄辛苦了。”大右哈哈大笑。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小左呢?”我俩左右看了看,没找到他,接着我俩一起看向教室,这才发现了他。我们看到教室里已经没有学生了,只有小左自己坐在座位上,他也没有看书,我看到他右手搂着左臂,眼神中带着惊恐的看着窗外,他竟然在发抖。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小左为什么会怕打雷,毕竟已都不是孩子,但为这事我和大右嘲笑了他很久,大右会扮演一位父亲,慈眉善目的安慰小左,宝宝别怕,爸爸在呢。而我则扮演另一位父亲安静的看着面前祥和的画面……额,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那种观念,一个家庭两个父亲不正常吗?
临近放学,大雨逐渐减小,稀稀拉拉的的打在地面的水滩里。天空灰白,空气中通着蒙蒙的雾气。我想之后还会再下,我偷偷瞟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着这几天都是晴天,阳光明媚。学生早就过了新奇,在教室里上了两节课。
那时候我还觉得,我这一辈子都注定平淡无奇,神奇和不可思议这些词汇都离我非常遥远,像大多数人一样,生下去,活下去,死回去。我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神明鬼怪,甚至那些超自然现象我都觉得是人们的杜撰。可是,就在那天,像是一个转折一样,我对世界的认知,变得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