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夜那个性子,铁定是不会空手而归的。最后无外乎两种可能,他带着灵药回来,救回温亦欢;他折戟沉沙,客死异乡,温亦欢毒发身亡。凌平越想越心惊肉跳,恨不得仰天吼几声来发泄心中的郁愤,就算宁子夜与温亦欢皆身死,他也一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他们本该有不一样的人生,他们本不该死!
一阵山风吹过,皑皑山岚起起伏伏,古树簌簌响动。一道蹒跚的身影缓缓靠近着凌平。凌平似有所觉,忽地平地暴起,飞掠了过去。
是宁子夜!
他的灵力早已枯竭,脸色异常苍白,步伐沉重缓慢。上坡时勉强用青鸾撑地才没摔倒在地,一身青衣褴褛破碎,显然经过激战。他终于看到了凌平,神色一松,强撑着的一口气一散,他再也忍不住,口中腥甜,鲜血溢出了紧抿的嘴角。
凌平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却见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碧绿的草药,待凌平看清了是何草药后,只觉五雷轰顶,仿佛被人狠狠捶打着太阳穴。
“还魂草!”凌平不可置信地吼道:“宁子夜!你疯了吗!”
宁子夜只说了两个字,“救她。”
温亦欢中了七日毒的的第六日,宁子夜终于从极地之渊回来了,传闻中解百毒的草药,原来是还魂草。凌平虽震惊,但也知道此事已不可逆,只得阴着脸将还魂草入药为温亦欢服下。还魂草药效奇佳,温亦欢服下后,咳血之症立马有了抑制,青白的脸色渐渐好转,凌平继续为她疏通经脉,到了翌日辰时,她终于渐渐苏醒。
宁子夜说完“救她”这两个字后终是体力不支,倒地不起。狭小简洁的木屋内没有第二张床榻,他又分不开身,所幸将宁子夜安置在温亦欢的身侧,二人并排躺着,凌平诊治完温亦欢诊治宁子夜,忙得似个陀螺。
温亦欢缓缓醒来,惊动了一旁的宁子夜,二人几乎是同时睁眼。宁子夜一转头便看到了躺在身侧的温亦欢,距离极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宁子夜脸色一变,立马弹了起来。
“别动!”凌平一把按倒了他,说道:“你可别让我重新为你包扎,这几日累得我够呛了。”
这厢刚把宁子夜按了下去,那箱温亦欢又弹了起来,她紧紧贴着身后的墙壁,尖锐的惊叫自她口中飞出,传遍了整座云岭村。温亦欢解了毒,却没恢复神智。
一个已疯之人,是控制不住周身灵流的。宁子夜只得封了她的灵脉。
温亦欢就像被人抽走了魂魄,状态好时只是浑浑噩噩不愿说话,如同一个三岁孩童般任你揉圆搓扁。发作起来却能想起无望海一战,瞬间如索命的女鬼般凶恶不已,虽已封了她的灵脉,但若没有人阻拦,照她那架势依旧会闹出人命。
凌平:“她如此疯魔皆是因为心魔,我没有办法治好她。如果她自己走不出来,便一辈子都这样了。”
宁子夜牵起了温亦欢的手,为她擦去上面的污渍,刚才她发病又闹了一场,此时终于安静了下来,只默默任由宁子夜为她擦脸洗手。许是宁子夜擦得她痒了,温亦欢忍不住一笑,甩了他一脸水珠。宁子夜弯了弯嘴角,看着她对凌平说道:“如果有灵忧草呢?”
身后的凌平静默良久,随即缓缓叹了口气,“你们青岚山派,可净出情种了。”
失去踪迹整整一个月的宁子夜终于养完伤回了师门,守山的弟子如同见了鬼般看着突然出现的二师兄,随即连滚带爬大呼小叫地去禀报了师尊。之后,不管宁渊如何盘问,宁子夜皆默认了温亦欢的身死。温亦欢如今的状态,偏安一隅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宁渊只得无奈作罢,好在人平安回来了。
当天晚上,苍峻峰上的灵忧草被洗劫一空。
再过了小半月,身处云岭村的温亦欢缓缓苏醒,灵脉被封,记忆有损,惨烈的往事于她而言已如前世。眼前看着她的男子白皙俊俏,神情清冷,一双黑眸却异常温柔,她不由心生亲近之意。温亦欢抿嘴笑了起来,一对小小的梨涡浅浅伏在嘴边。一如往昔甜美乖巧的模样。
二人在云岭村住了下来,宁子夜翻修了木屋,整理了庭院,在那颗参天古树下又栽种了一颗梨树。温亦欢忘得很彻底,对宁子夜却是一日比一日依赖。自此后的五年,宁子夜时常往返云岭与青岚山两地,整个师门都当他在外游历江湖,却不成想在一处深山中的小小村落,他已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