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亦欢的眼眶渐渐湿润,心中愈发想念师兄师姐们,她哽咽道:“宁公子,我到底何时能回梨花山庄?”
“你先养病。”宁子夜的声音暗哑的厉害,他上前想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好,却意识到此时已是不同往日了。只得蓦然收手,站在原地看着她。
温亦欢拥被而坐,眼中带着一丝固执,“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这几日为何不能下床?若是不方便送我回去,是否可以传信给梨花山庄让师兄们来接我?”
三个问题,宁子夜一个都无法回答。
“你先睡下,十日后先跟我回青岚山。”宁子夜缓缓背过身去,烛光明灭,一袭黑衣映衬下,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以往,每次与温亦欢见面他都会换下青岚山派的服饰,唯恐她有一日会想起过往的一切。到了此刻,这份如履薄冰下的小心翼翼,终于走到了头。
“你师兄们不在师门,你先养病。”说完不等温亦欢出声,他便迅捷地出了门。
一出门,果然宁子衿与宁子清就在门外等着他。
宁子清说道:“师兄,灵忧草已在失效。过不了多时,她就会全部记起来。你有找到凌平道长吗?”
宁子夜说道:“凌平外出云游了,归期不定。我已让道樰观的弟子去报信了。”
“灵忧草一碰到紫藤血就会失效,不可逆转。只希望凌平道长能有办法了。以温亦欢如今的状况,经不起第二次打击了。谁也不知道她全部想起后,会不会再次疯魔。”宁子清颇觉头痛,喃喃道:“我原以为她记忆深处一定很抗拒想起无望海一战,于是那一战就会像一道记忆的分水岭,连带着与你生活的这五年,都会下意识选择遗忘。但我之前试探过她,她的记忆竟停留在了她十五岁之前,那时的她对你只有一面之缘。可无望海一战分明是发生在她十九岁那年,为何之前四年的记忆也会有损?这太奇怪了。她此刻记忆一定混乱不堪,真怕她会忽然想起所有来。”
宁子衿道:“随着时间推移,她总会慢慢想起所有事。到时……”话未说完,便重重叹了口气。这也是宁子夜现下最担心的,五年前他想尽了所有办法才封住了她的记忆,硬是保了她五年平安。若是没有发生三个月前的那桩事,她会一直平安无虞。宁子夜想起便是一阵后悔加自责。
宁子清:“可是十日后青岚山便要举办围猎了,师兄你不可能不到场。到时温亦欢怎么办?”
宁子夜毫不犹豫道:“十日后,我带她回青岚山。”灵忧草失效,温亦欢的记忆慢慢苏醒,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梨花山庄探个究竟,待她看到如今的梨花山庄,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刺激。绝对不能放任她一个人住在云岭村了。
宁子清和宁子衿齐齐一惊。
“师弟,”宁子衿皱眉看着他,“此事非同小可。温姑娘的师门如何被灭你我都清楚。你忽然带着一个在众人心中五年前就已死之人回师门,可想过其中的流言?”
“流言?”宁子夜一声冷笑,“流言无外乎就是我窝藏了她五年。可这算得了什么流言,这不是事实吗?”
“你!”宁子衿气结。
“当年梨花山庄被灭疑点重重,我不信你们看不出来。如今却拿这件事来压我?温亦欢我是必定要带回去的。哪个胆敢质疑尽管来,正好可旧事重提。”宁子夜已是怒极,却还压着声音,不想吵醒屋内的温亦欢。
青岚山派向来极重礼仪,这是宁子夜第一次用这么冲的口气对大师兄说话。宁子清吓得一哆嗦,更不敢说话了。
“旧事重提?”宁子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以为什么能令叱咤仙道百余年的梨花山庄覆灭?任何门派只要一沾上那个字,不死也得掉层皮。有因才有果,你若是执意把这件事再次翻出来,只会害了温姑娘。”
宁子夜语带嘲讽道:“师兄,当年无望海一战中,若不是温亦臣,仙门如今会是什么样子你可曾想过?”
想起温亦臣,宁子衿表情有些松动,他盯着宁子夜看了半响,旋即叹了口气,道:“话已至此,想必你已想过后果。我多说也无用。到时我们一起回青岚山,师尊不至于光盯着你一人训斥。夜深了,休息吧。”
宁子夜低声道:“多谢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