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收藏典籍,梨花山庄特地建了一座楼,取名文殊楼。文殊楼不像高家的渊文阁藏书涵盖广,都是一些医药古籍与本派年纪。
穿过一片蓊郁的梨花林,便是文殊楼了。她已许久没来过文殊楼了,小时候默写心法时倒是常来。
记得那时正是六七岁的年纪,晌午的文殊楼,书案两旁的木窗总是大开着,冬日暖阳倾泻而下。温亦欢捏着白玉管笔昏昏欲睡,宣纸上的笔迹也愈来愈模糊……直到一阵暖风吹过,木窗外的梨花簌簌落下,掉落在她鼻尖上,她方才一个喷嚏打醒。对面的温亦桑指着她脸上的墨痕喷笑,她气红了脸拿着笔要在他脸上画乌龟。小小的温亦岚在中间调停,却被张牙舞爪的温亦欢误伤涂了个满脸花。
温亦欢想着便笑了起来,小时候真是顽劣不堪,大师兄有这么一群师弟妹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一个不留神就能把房顶都给掀翻了。
文殊楼打理地很干净,三师兄说书名是《脉经》,那应该在医药古籍中。温亦欢凝神细细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她暗想难不成是三师兄累昏了头,记错了书名?转念一想,与其怀疑三师兄累昏了头,不如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当下便猫着腰又细细找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温亦欢找遍了整座文殊楼,却仍一无所获。她扶案而立,不断怀疑到底是自己耳朵有问题还是眼睛有问题。
温汨却在此时悄然而至。
他缓步行来,轻轻拂过温亦欢肩头,道:“亦欢,对不住。不该让你们来找《脉经》的。”
温亦欢霍然转身,惊讶道:“师尊你怎么来了?我好笨啊,半天了没找到那本《脉经》。”
温汨没有接话,示意温亦欢跟上,师徒二人缓缓走在幽深的文殊楼内。
温亦欢落后温汨几步,问道:“师尊,大师兄如何了?”
温汨步履平稳,温声道:“暂时不坏,所以我才能脱身来找书。”
木窗大开着,日光斜照。师徒二人脚步轻盈,穿梭在光影斑驳的书架间。
温亦欢踌躇良久,终忍不住,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师尊,问道:“师尊,大师兄他真的是魔族人?”
温汨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正色道:“亦欢,你是否会因为你大师兄是魔族人而疏远、憎恶他?”
一股热血直冲胸臆,温亦欢想也不想便道:“师尊为何如此说?大师兄从小与我们一起长大,品行端方、为人磊落。我更是他一手带大的。魔族人确实可恨,但我们憎恶魔族人并非因为他们的血统,而是因为他们犯下的恶行。两者不该一概而论。不光我不会疏远大师兄,我相信所有同门都不会。”
温汨细细听完温亦欢的这番话,不由重新打量起这位他最小的女弟子,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受人保护的孩童,但维护同门时眉目间的那抹坚毅,却与她的几位师兄如出一辙。温汨目露欣慰,又觉惭愧,他常年闭关,几位弟子能长成如今这番脾性,全靠温亦臣。
温汨叹了口气,道:“多年前,我在鄢北处理一些俗务,机缘巧合下收养了你大师兄。那时他刚才两岁,父母俱亡。那么小一个孩童,连走路都尚不稳当。我曾为他细细检查过,当真未发觉异常。不知为何在二十年后有此异变。”
原来大师兄也是并非通过常规途径拜入师门的。
第一次了解到大师兄的身世,温亦欢听得好奇,但看师尊的脸色她又不敢再追问下去。
师徒二人走到尽头,眼前是一座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古瓷与文房四宝,温汨轻轻转动机关,博古架缓缓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暗格。里面层层叠叠放了一整排的典籍,看纸张泛起的颜色,应该都是古籍。
温汨轻轻抽出一本古籍,正是那本温亦欢找了半天的《脉经》。
温汨抱歉道:“暗格里存放的都是珍惜古籍,非本派掌门不得翻阅。是我疏忽了,竟想着让你们来找。”
温亦欢道:“没事啦师尊,反正我也是闲着。”
话刚说完,暗格顶层的一本古籍便掉了出来,想来是方才温汨抽书时动作不慎。温亦欢忙捡了起来,看到书名却是心脏一跳。
“人魔入口?”温亦欢背脊一凉,道:“这是什么书?书名怎地如此瘆人?”
温汨从她手中抽走了书,抬手归放好后才道:“是一本百年前的古籍。”他本不想多说,但看温亦欢惊惧的眼神,还是解释道:“百年前,魔族在人间肆虐,陆续犯下滔天罪行。仙门各派首拼死找到了人魔的两个入口,并设阵封印,其中艰险死伤不必多说。历经万难后才将魔族剥离人间,但仙门也死伤惨重。随后不得不经历一段漫长的修养期。这两个入口想来你也知道,一个在南疆,另一个在青岚山的镇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