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潜意识中,觉得人都不能团圆,饺子只会让她触物生情。
晚上睡着时,宾馆的暖风呼呼的吹着,她有些不习惯了,起来喝了几次水,于是关了暖风,把自己蜷在厚厚的棉被里,第二天一早,姿势根本没变,棉被下面冰冷的无法伸开腿。
唧唧索索的换了衣服,在便利店买了杯面,吃完才上了回家的公车。
大年三十,连公车上都没有什么人,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也就心安理得的看着窗外——这家酒店距离家里并不远,也就两三站地。
以至车子到站时,她还有些意犹味尽。
因为这辆公车,是她高中时候每天都会坐的。姚正阳的家在另一个方向,他却每天放学都要陪她挤公车,高中放学的时间也是下班的时潮,公车会特别拥挤,虽然只有两站地,但人挤人的状态还是很恐惧,仿佛一用力就会挤成柿饼。
姚正阳身材高大,就把她护在身前,别人不管怎么挤,他都能一动不动,让她有足够的空间喘息。
司机师傅赶时间,往往刹车很急,他就一手抓着把手,一手揽着她的身体。兰汀特别不习惯,这样近距离的身体接触,会让青春懵懂期的他们都有些脸色微红。尤其是车上的人看着他们年纪小小,就搂搂抱抱,着实摇了摇头。
有一次,他们临下车时,还听到后面有窃窃的唏嘘声,“唉,现在的孩子,太早熟了。”
她抗议过几次,但抗议无效,最终以脸皮变厚告罄。
饶是如此,她还是经常跺脚朝他喊,“姚正阳,你有完没完?”
“没完啊!”他赖皮的回答直让她一脸哀痛。后来她才知道,送她到家后,他还要辗转两趟公车才能回家。
那个时候,只要同学一提起,她就会心中骄傲,嘴上却刻薄的把他骂一顿。
那时,她的心多温暖啊!
“兰汀,你终于回来了。”
打开门,妈妈先抹了把脸,把她拉进屋里,暖气拼命的烧着,把屋里烧成一个小火炉。
姚叔叔也迎了出来,明显眼圈红润,“冷不冷?是不是在南方呆惯了,回来觉得这边冷了些。”
“还好。”她脱了外套,端着妈妈倒的热水,才旋首了一下屋里。几乎没什么变化,贴了对联和倒福,满满的春节气息。
妈妈和姚叔叔都苍老的许多,其实他们决定在一起,这些年,心里也不舒服吧!
妈妈端上了饭菜,特意杀了条鱼。兰汀一向呆的时间不长,吃了饭就走,妈妈也不会问什么,或许也觉得对不住她。
但她和姚爸爸已经说过了,兰汀和姚正阳的事,他们会祝福,毕竟他们不是亲生的兄妹,而且若不是他们的事情,也不会牵出这段陈年旧事。
饭桌上,兰汀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姚叔叔,姚正阳已经回来了。
但是,他恐怕也不会来见这个父亲,与其伤心,不如让他在等待中度日。
“兰汀啊,”姚叔叔拿出了一个存折,颤巍巍的手布满皱纹,“这是我和你妈妈这些年攒下的,虽然不多,但能还点债,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真是对不起你。”
老泪纵横,当年公司倒闭,债主上门,他居然一病不起,若不是兰汀拿了钱回来,他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钱,他们谁也没问,仿佛笃定就算问了,她也一定不会讲。
而这些年,她在外面拼命工作,他是从心里觉得对不起她。
正阳的眼光不错呢,他当年大声与家里对质,“我就是喜欢她,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孩,所以我决定,等到她二十岁,我们就结婚。”
当年他气到不行,谁料想,世事就是这么瞬息万变,如今他的儿子一气出走,他反倒是在担心他们的未来。
还有什么未来……
“姚叔叔,这钱您留着吧,你们身边总要留点钱,而且已经还的差不多了,真的不需要。”她推了回去,知道他们这些年也不容易。
本来已经退休的年纪,还执意还在工作。
气氛一下子凝成了冰结,兰汀吃了两口菜,却没有了什么胃口,听他又叹气,“正阳这孩子如今出名了,我本来还在想,拼着我的老脸去趟美国,找他借些钱……”
“姚叔叔,这些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打断了他的话,一股掘心的酸痛翻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