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之面河而站,仰望着柏梁台那尊仙人,分析道:“此处往北是上林苑,那人挟着公主,应当不会过去。往西和往南虽是荒山野岭,但偶有农户居住。往东是长安城,大隐隐于市……”
“如此说来,东南西三方都有可能?”刘济接道。
“若那人步行而来,大抵会往西和南两个方向而去。若那人驾车而来,大抵是返回长安城了。可惜连日晴朗,地上没有痕迹可循。不如,你们继续在此寻找,我回长安城中看看。”那人既然是冲他而来,迟早会寻上门去。
江玄之向刘济拱手告辞,崔妙晗忽然叫住了他:“师兄……万事小心。”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崇拜这个师兄,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难倒他。可刚才那个梦境,她第一次窥见了师兄的无助,还有他醒来时那滴泪,师兄他一定爱极了寻姐姐。
江玄之冲她温和一笑,眼底暖流轻动,转眸向刘济道:“烦劳明王照顾好妙晗。”
“有孤在,你尽可放心。”刘济郑重回了一礼。
江玄之的背影渐渐远去,刘济抬头看了看天色,吩咐身后的林宁:“林宁,你与怜心向南,两个时辰后在此地会合。”
刘济与崔妙晗则一路向西,期间崔妙晗一直默然不语,刘济拿眼角偷瞄她,犹豫着开口问道:“昨日之事……想得如何了?”
这话一出口,原本静谧的气氛添了几分尴尬。崔妙晗心内局促,眸光游移,不经意瞥见山林深处有人家,兴奋道:“快看,那里有间屋舍。”
那屋舍看似近,实则还离得很远,刘济心知她在“顾左右而言他”,在医术上她有着不输男子的勇气,可在感情上……罢了,反正他有的是耐心,总能等到她开悟的那日。
他这里静静想着,崔妙晗已经向那屋舍走去,谁知没走出几步,身形一歪,隐有摔倒之势。刘济眼明手快地跑过去拉住她,蓦然发现脚下一空,双双往下跌去。
下坠的时候,刘济顺势抱住了崔妙晗,可落地的刹那,他的右脚踩到了碎石,狼狈地滑倒在地。崔妙晗被他牢牢护住,猛然摔到他怀里,不知所措地爬了起来:“你,你没事吧?”
“无事。”刘济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可屈脚的瞬间,脚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脸色微微一变。
崔妙晗身为医者,对病情和伤势尤为熟悉,看他的姿势便知他伤到了脚腕,二话不说摸了上去:“你伤到脚腕了?是这里?还是这里?”
她在他的脚腕上一阵轻柔的乱摸,刘济怔怔地望着她,仿佛忘了疼痛。突然的静默让崔妙晗意识到她的动作有点轻浮,红着脸支吾道:“对不起,我……我……”
“你是医者。”刘济温柔一笑,不着痕迹地缓解了她的尴尬。
崔妙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可不知为何脸颊越发烫了,如火一般烧了起来,直接烧到了耳根处。刘济见了,只觉得那抹嫣红像剥开的石榴,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他鬼使神差地靠了上去,崔妙晗忽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两人瞬间醒了神,各自向后退去。
气氛忽然又变得有点古怪,刘济微微挪了挪身子,靠在坑缘,岔开了话:“这深坑约摸是猎户挖来捕猎物的。”
“恩。”崔妙晗低低应了声,忽然又关切道,“你的脚腕不碍事吧?”
刘济的脚伤他自己清楚,不过是摔下来时踩到石子扭了下,没什么大碍,但她脸上的关怀让他心生喜悦。他定神看着她,暗自腹诽:她的关怀是发自内心,还是因为医者之心?
嘴上回道:“无碍的。”
顿了片刻,他又道,“坐到孤的身边来。”
崔妙晗一口气还没松下去,闻言诧异地望了过去,明王难道要趁人之危?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所认识的明王是个温润君子,断然做不出有违礼法之事。
她的神情从诧异转到疑惑,刘济见了,耐心解释道:“若我们运气好,日落前便会被人救上去。若我们运气不好,恐怕要在这里待一夜。山中夜寒,孤可不想你冻死在这里。”
崔妙晗仰头观天,嘀咕道:“天还没暗呢。”
刘济笑了笑:“等你捂暖了那块地,孤还叫得动你吗?”
崔妙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