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正欲护住崔妙晗,那小丫头竟快她一步躲到她身后,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瑟瑟道:“寻郎君,我不要与她比什么角抵戏。”
眼看着沈牡丹的脸色更黑了,寻梦忙道:“沈姑子,我们有事在身,恕不能相陪了。”
“寻郎君……”沈牡丹拽住她的衣袖,委屈地望着她,愣是不让她走。
寻梦扯了扯被她拽着的衣袖,奈何根本扯不过力大的沈牡丹。她只得两手并用地使劲,费了好大的劲才一点点将衣袖拉了出来,然后不管不顾地拉着崔妙晗逃似地走了。
“寻郎君——”沈牡丹大声嚷道。
可惜唤不回寻梦的回眸一顾。
她委屈地扁了扁嘴,眼眶中泪水直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走出沈牡丹的视线,寻梦浑身一松,略带责怪地瞧着崔妙晗:“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崔妙晗眉眼弯弯,不以为意道:“我这是在帮你一劳永逸,当然也在帮她,长痛不如短痛。”
寻梦无法反驳,沈牡丹生得肥胖,心思却十分单纯。她不忍伤她,可惜她身为女子,在情感上不可避免要伤了她。
越走越无人影,崔妙晗忍不住问道:“患眼疾之人到底是何人?”
寻梦顿住,遥望着眼前那片绿意:“你可听过明王?”
崔妙晗瞳孔微缩,惊道:“是他!”
显然,关于明王的传言,她也有所耳闻。
室内,刘晞与刘济对坐着,案上放着一只棋盘,盘上黑白棋子如星。刘济说一个落子点,刘晞便替他摆好白子,然后捏起已方的黑子,一边落定,一边念出棋位。
几次下来,刘晞捏着黑子迟迟找不到落子点,懊恼道:“三哥,你的棋艺又精进了。”
这一局,他又输了。
寻梦静静瞧着两人的互动,谁说帝王家无兄弟情,眼前这对兄弟显然情谊深厚。
崔妙晗见到刘晞的那一刻,不可抑制地想起落水情景,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直到寻梦拍了拍她的手,她才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一张小脸变得煞白无血色。
刘晞默不作声地瞧着她们的小举动,心头一片涩然。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试探之举,竟让那小女子对他产生了这般大的阴影,懊悔的情绪在他心头生长蔓延。
“何人在那里?”刘济察觉到旁人的气息。
“明王。”寻梦主动见了礼,解释道,“我带了医者前来,或许可以医治您的眼疾。”
刘济有一瞬的怔忡,平静地端起身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你费心了,可惜孤并不需要。”
“三哥……”刘晞正想劝他,不经意被另一个甜腻的声音盖过去了。
“明王为何讳疾忌医?”
这是崔妙晗的质问,一个医者对病人的拷问。
“啪——”杯盏落地,惊得一室寂静,而这寂静之中,四人神色各异。
崔妙晗一怔,不明白一句质问为何引得那人如此大的反应。
刘晞低头瞧着地上的碎茶杯,流泻的茶水仿佛一面镜子,照出经年的记忆。
寻梦算是真正的旁观者,这碎裂声仿佛让她窥得一些隐秘之事。虚光一闪,脑中轰然炸开,然而如昙花一现让她捉摸不透。
刘济的手微微发颤,难掩内心的澎湃,愣愣地“看”着声音的来源。万丈红尘中栉风沐雨,重重帘幕下寻寻觅觅,百转千回,那张消失多年的脸庞,经记忆磨刻,朦胧又清晰地显现了。
他几乎不能自已,几多未尽之言,终化成喃喃一个字:“你……”
这种异样的情绪旁人不懂,但刘晞深有体会。可他不能看着三哥陷进去,出口解释道:“三哥,这是医者崔妙晗。”
此言宛如一盆冷水侥幸浇醒了刘济。白纱下的眼睑轻阖,遮住了他激荡的情绪,那虚影中的脸庞也消失了。
“我不需要医者。”他抓起身旁的竹杖,一脚尚未踏出,手臂不期然被人扶住了。
崔妙晗轻呼一声:“小心。”
刘济的魂魄仿佛被人定住,良久才推开她,跨过碎瓷片走出去。
“三哥。”刘晞默默看了两人一眼,提步追了上去。
待室内只剩两人,寻梦轻声问道:“怎么样?”
崔妙晗刚才那一扶“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是好意相扶,暗中悄悄握住了刘济的手腕,探听他的脉。这种手法十分微妙,旁人不察,寻梦亲身体会过,自然请楚其中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