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宿命的因缘,沾上了便舍不掉了。
一次、两次、三次……几次相遇,这女子在刘济的心头烙上了印记。他频频走神发笑,只因那女子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当真是个有趣的女子。
刘济的异常落进刘晞眼中,意外掀起了另一场暴风骤雨。在刘晞眼中,刘济是不同的,童年的温暖亲情尽来自于他,宛如糖果一般清香甘甜。可这糖果因旁人失了魂,他到底按捺不住了。
于是,他找到了仲灵,几番戏弄为难,可是被那聪慧的女子巧妙化解了。在这些你来我往的交锋中,他生出一丝莫名的旖旎情愫,小少年情窦初开了。不过,这秘密他从未与旁人说过,连刘济都不知。
常言道,纸包不住火。
刘济与仲灵私交之事走漏了风声,皇后知晓了。她岂能容许自家那尊贵的儿子被宫女所迷,当即勒令两人断了。那女子倒是识趣,可惜刘济年少气盛,并不听从母命。皇后恼恨之极,又奈何不得刘济,只得屡屡找仲灵的晦气,意外得知她是东瓯人。
东瓯属炎朝附属国,位于东南沿海方位。新任东瓯王野心颇大,蠢蠢欲动,因慑于炎朝之威,不敢明目张胆有所动作,但私底下的小动作屡屡不间断。
皇后计从心来。
她自知与刘济生了隔阂,便不再相劝,反而屡屡制造他们之间的误会。待时机成熟,她才将所谓的“真相”告知他,谎称她是东瓯奸细,此行意在迷惑刘济,煽动内乱,动摇大炎根基。
刘济自是不信,但思及她诸多鬼祟行为,信任的心房开始动摇了。
在这样的信任与怀疑中徘徊,他们终究迎来了决裂那一日。
上林苑新落成,刘济意外中毒了,那杯酒正是仲灵亲手所斟。所有矛头都指向她,皇后更是将一件件的“证据”摆到人前,坐实了她东瓯奸细的身份,陛下亦不容她。
仲灵百口莫辩,但她委实冤枉,呆呆地祈求刘济信她。所有人的误解她都不惧,只恳求他的信任。
然而证据面前,刘济满心都是被欺骗的伤痛,未深思其中破绽。他恼她心机深沉,满口谎言,偏过头不去看她。
这个动作让那性情刚烈的小女子目露绝望,她不堪受辱,纵身跳入沣河之中。
刘晞意外偷听到内侍朱奇之言,知悉皇后的阴谋,匆匆赶过去阻拦。可惜为时已晚,那女子已然没入水中。兹事体大,他没有证据,不能揭露皇后的罪行。但他忍不住心底愤懑,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了他的三哥。
刘济得知真相后,心痛难当,不知是为逝者还是生者。自己那温婉仁善,待人谦恭的母亲,何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了?
他不相信,他去试探,他期望母亲矢口否认,可她却供认不讳,言语中没有丝毫悔意。那一刻,他觉得母亲很陌生,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何时开始改变的?
这繁华的未央宫,仿佛一只巨大的炼炉,炼造的不是丹药,而是人心。母亲终究没能抵住权力的诱惑,在一天天的熔炼中失却了仁善,失却了谦恭,变得虚伪狠辣。
母亲或许已死,但他不想受这炼炉的腐蚀,一点点失去精魂。
于是,他离开了未央宫,独自隐居在泬水北岸的小院里。因为仲灵最爱蔷薇,所以他便栽了一院子的蔷薇。至于中毒失明的眼睛,他从未想过要医治,黑暗比光明更纯洁,便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心无旁骛地回忆往事,思念故人。
寻梦一阵唏嘘,心头闷闷地不舒服,不知是为那无辜而亡的女子,还是为这命运曲折的皇家子。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刘晞眯着眼缝,似醉非醉地靠在她的肩上,吐出一口酒气。
寻梦偏了偏头,避开那股子难闻的气味。这人刚才还头脑清晰,侃侃而谈,此刻怎么一副醉鬼模样?她推了推他,轻声问:“崔妙晗与仲灵长得很像?”
“恩……”刘晞断断续续道,“长得……不像……声音像……”
原来如此,难怪那日刘济因崔妙晗的话而激动得掉落了茶杯,原来是嗓音之故。
“你当真喜欢仲灵?”趁他醉得尚未不省人事,寻梦加紧追问。
刘晞的眼渐渐阖上,近乎蚊吟一般:“三哥……最……重要……”
原来,他最在意的还是他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