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色匆忙,呼吸紊乱……”刘晞围着她上下打量着,“难道你又撞见了……哎!非礼勿视,这种事瞧多了也不怕长针眼……”
“……”寻梦懒得理会他的神神叨叨,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哈欠,“六殿下,夜深了,我要歇了。您也尽早回去睡吧。”
刘晞不理她,走过去倒在她的床榻上,呈大字形一展:“不走了。我刚看完一个鬼怪话本,睡意全无,不如乘兴来个秉烛夜谈?或者,我给你说鬼故事?”
“……”寻梦真想拎起他的衣襟将他丢出去。
可人家到底是个皇子,她耐着性子先礼后兵地劝道:“六殿下,我真是困了。明日吧,明日再听你说鬼故事。”
“鬼故事当然要半夜三更说了,白日有什么好说的!”刘晞不依。
“我不睡不行,明日还得起来当值呢。”虽说在兰林殿当差很惬意,与刘晞之间也无尊卑之分,但她明面上隶属北宫卫尉之下,不能太过懒散了。
“当什么值!我放你一天假。”刘晞霸气地回应。
“……”这人真够随心所欲的!所幸他不是帝王,否则必然是个昏君。
刘晞翻个身将薄被一裹,闷着脑袋道:“恩……你这锦被熏的什么香,怪好闻的!”
“……”寻梦忍无可忍,一把扯开锦被,不经意扯到受伤的肩胛,只觉得一阵撕裂般的疼。但她咬着唇未发一声,默默将他拽了起来。
谁知他一个翻身又躺了下去,这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寻梦暗恼,连拉带拽使出了吃奶的劲,不顾肩胛生疼,憋着一股气,愣是要将他丢出去。
刘晞连躲带闪好地粘在她的床榻上,悠哉游哉地抱着锦被不撒手。
砰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清晰。
两人俱是一怔。
刘晞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衫,率先“衣冠楚楚”地走了出去。
寻梦紧随其后,刚走到室门口,便见宝生匆匆上前打开了殿门。
宝生是刘晞跟前的内侍,从小跟他一块长大,为人老实不多话。刘晞那人通常独自出宫放浪形骸,而宝生大多时候守在兰林殿,日子久了,性子越发沉闷了。
殿门一开,一波玄衣卫士整齐地冲进来。
领头人是未央卫尉尤武。
此人身材魁梧,不苟言笑,本是籍籍无名的小卫士。早些年陛下巡视州郡遇刺,他曾舍命相救,领着陛下杀出重围,陛下由此颇为信任倚重他。短短三五年,他连连高升,从小卫士晋升为未央卫尉。
但许是恩宠太甚,近年来他性情越发傲慢,除了陛下,不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朝刘晞躬身,不卑不亢道:“六殿下,宣室殿失窃,陛下传令卫士搜查宫廷。”
按常理来说,卫士只可在宫道上巡视,未经陛下诏令,不可贸然闯入宫殿内。
寻梦眉心一跳,宣室殿失窃?陛下明明不在寝殿中,如何知晓宣室殿遭窃?这显然是幌子罢了,但她未曾偷拿柏梁台物件,陛下又如何能搜到她?
陛下之命自然无人敢违逆,刘晞满不在乎地应了。
卫士们冲进殿内翻查,下手粗鲁没个轻重,弄乱了寝殿不说,还打碎了瓷器。
清脆的碎瓷声传到殿外人的耳中。
尤武站在花圃中心的道上,朝殿内卫士喊道:“给我小心着点。”
刘晞勾了勾唇露出邪笑,掩盖了皮肉下的真实情绪。
寻梦站在他的身侧,时不时向殿内张望,纱窗上人影走动,忙忙碌碌,不知搜到了什么。
尤武偏头瞧着面色平静的两人,若有所思。忽然,他步子微动,掌风乍然而起,直直袭向寻梦。
寻梦本能地扭身躲闪,肩胛处的经脉像是被拧成了麻花,血脉不畅,涩然生痛。她微微一顿,速度慢了一步,结结实实接了一掌,被掌风刮得后退数步。
尤武漫不经心收了掌,评价道:“兰林殿的卫士武艺不怎么样嘛。”
寻梦抚着连受两掌的左肩,正欲上前争辩却被刘晞拦住了。
他面上挂着如花笑意,声音邪魅而慵懒:“兰林殿的卫士自然没法与尤卫尉争辉。他们平日习武之余还得修文学礼,免得出去丢了脸面还不自知。”
这含沙射影的一席话,尤武一介粗人竟然听懂了。他的眼刀冷冷刮过两人,颇为敷衍地行了拱手礼,轻哼着带一干人等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