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言_作者:黎梨离(13)

  第一声是林梓的,第二声是与我迎面碰上的曾帅的,而我,没回头也没回声,就想着,我要快点,回教室!回教室啊!啊!啊!

  我攒着一口气,能快则快的抄小道回了教室,教室里我那凌乱的书桌被人摆放的整整齐齐, 我拿开压着信的语文书,信上还有一张粉色便利贴:得友如此,欣然赴约1500,有人愿意为了你敌对全世界,我亦然——王子轩。

  ☆、从前有个少年

  或许是女孩子本就偏爱粉色,或许是字字戳进了心窝窝,我的脸上——两个酒坑。

  我把便利贴折好,锁进了我的收纳盒。一切都安放妥当后,剩下的就是信了。

  何颢言,这个从三中的某个信箱中寄来的何,颢,言;这个从记忆的某个深处里涌出的何,颢,言——我略微有些手抖地从抽屉里翻出小刀,在信封右上角撕了一个小口,用刀尖儿一点点划开。

  没有称谓,不带格式的信就这么一翻两翻地铺展开来;“你们这周开运动会,而我们学校居然开在周末,大哥你记得来送饭啊!话说大哥你该减肥了,快去报点项目参加吧,零食这种罪恶的源头,就让我帮你消灭吧。”

  六十三个字,八个标点符号。

  我捏了一把自己的小肥脸,切的一声附带个白眼,也不知嗔怪给谁看,心里骂骂咧咧道:“瘦子了不起啊!”——何颢言啊何颢言,你用这一句我来帮你,拐走了我多少零食?

  一封信,不过数行,却勾起了某块布满灰尘的帷幕,一部叫作过去的电影开始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记得那时候的那天,是九月一号,那时候的我,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过我的同桌——何颢言同学了——虽然三人一排的我有两个同桌,但,另一个,不重要。

  按掉闹铃,早上五点半,我拖着步子踱到卫生间,揉了揉前夜兴奋过后遗留下的“黑历史”,开始扎头发,一遍,两遍,三遍……

  扎好头发,扫一眼闹钟:六点二十了,于是我快些扒了两口饭,套进鞋子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书包里的本子蹦跶来蹦跶去,在进了校门那一刻才安分下来,我理了理飞起来的刘海,想着或许下一秒就会在走廊的拐角处亦或是一楼二楼三楼的楼梯口碰见他,心,就不安分了。

  一路走去,一路张望,我像极了每周一检查的那个领头的红袖章,可直到进了教室也没瞧见他,我有些悻悻地把书包放进擦拭好的桌子里,抬起头,隔着他空荡荡的桌椅看看窗外。不会儿,又低了头,看看手表,就这样,五分钟,十分钟,他终是来了。

  他在我边上整理着,我在他边上苦想着:说点啥好呢?你好?不行不行,太生分了。好久不见?不行不行,才一个暑假而已啊……

  搭话这事儿真是伤人脑筋,秃人头顶。

  直到他无所事事地坐着发了会儿呆,我才鼓足勇气,戳了戳他,压着声音问道:“你,你作业做好了吗?”

  ……

  那时候的年纪一定在开花吧,而那时候的花一定开在那天的中午。

  当厚厚的窗帘缓缓挡住阳光的偷窥,到最后,一丝缝隙也不留下,我们隐在人造夜晚中,开始午休。我痴看着他,目光开始贪婪着却又小心翼翼,他拿着我偷偷带来的手机,凑近了轻声问我,“听歌吗?”

  我懵着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他递给我一只耳机,我戴好趴在课桌上,耳机里放着的是他喜欢的歌,是和我风格截然不同的歌,我转了转脑袋瞄了他好几眼,多一眼都是福利,想道:这也是我喜欢的歌。

  如果一分钟有61秒该多好,如果真有如果,那么61秒还远远不够。

  好久好久,我就那么偷摸着瞧他,静静地,丢了魂儿。

  却忽见他微微侧过脸来,我迅速地闭上眼睛,不动声色的调正我的脑瓜子,把那滚热热的脸颊藏下去,他慢慢靠近我,一点一点,似乎足够近了,才确认我睡着了,便轻轻取了耳机,我一动不动地装死了会儿才敢往上挪一挪,悄悄眯开一条缝——他收了手机,准备睡觉。

  这短短十几分钟实胜一场饕餮,我心满意足地合上眼,轻飘飘钻进了梦里。

  这一觉,一梦白头,一梦三生。

  悠悠醒转,入眼的是他睡着的样子,只消得人瞧了一眼,下课铃声便撕破了此时此刻此景,我逃命似的趴回桌子,稳了稳心绪,再度抬头装作刚醒的模样,他扯开一个笑,把手机还给我。我想我似乎该说点什么,好像这个场景就是该说点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