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跑。
高老夫人和瑜楚说过,宫里头的主子最忌讳下人和外头有勾连,一经发现,轻则打发去干苦力,严重的就会让这个人不声不响地消失。瑜楚不愿意为了自己牺牲别人,宁愿留下来面对隆庆帝。乐观点想,翊坤宫那么多人,他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华瑜楚呢?
回到正殿,众人正拿着瑜楚带来的化妆品比比划划着说笑。瑜楚见无人理她,便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默默站着。
小宫女急了,连连朝她使眼色,瑜楚也不出声,只冲着她笑,把小宫女都笑懵了。
站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看,是满脸喜气的荀太监。
“娘娘,圣上朝着咱们翊坤宫过来了,现在已到了春华门。”
吴贵妃一子站了起来,抿了抿头发,笑道:“那咱们都出去迎一迎吧。”
众人都兴高采烈的,沈婕妤更是奉承道:“看来还是要多来娘娘这儿,天天都能见着圣上。”
吴贵妃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没有答话,率着众人疾步出了正殿。
瑜楚自然也要出去迎,她有意混到了宫女堆里,不远不近地跟着,出门时看了一眼前头,正撞上惠嫔的目光。
看见惠嫔意味深长地冲自己笑了一下,瑜楚心中一沉,总觉得等会儿恐怕不会像自己想的那么顺利。
吴贵妃在看见隆庆帝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平日里他来翊坤宫,即便不是笑意盈盈,也是神色平静,举止从容,可是今天倒像是带着气。这是怎么回事?
吴贵妃心中狐疑,脚下却不停,带着众人行了礼,殷勤地把隆庆帝迎进了翊坤宫正殿。
隆庆帝看见这么多人,脸上带着不耐烦,阴沉沉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众人此时也发现隆庆帝心情不好,再不敢上前,都屏气凝神地站着。吴贵妃亲自端了碗茶过来,正要答话,却被惠嫔抢了先:“回圣上,今儿个贵妃娘娘叫了芳菲苑的华姑娘进宫,给咱们姐妹们讲怎么化妆呢。”
瑜楚心道不好,果见隆庆帝的脸色又阴了几分,沉声问道:“什么芳菲苑?什么华姑娘?”
“是京城的一个脂粉铺子,才开了三个月,已是一货难求。一盒脂粉卖到四两银子,想买还买不着呢。这不,贵妃娘娘好不容易得了几样,便请了芳菲苑的东家华姑娘,来说说该怎么用呢。”
惠嫔说完,有意往瑜楚那看了好几眼。瑜楚身边本来有好几个宫人,此番变故下,都乖觉地挪了挪,只剩下瑜楚孤零零地站在那,无比显眼。
隆庆帝猛地把手里的茶碗掷到了桌上,厉声道:“重阳刚过,朕说了宫中用度要遵循先太后主张,以简朴为重,你们居然还聚在一起讨论四两一盒的胭脂!朕的话,都当耳边风吗?”
话音未落,殿内已乌泱泱跪倒一片。吴贵妃此时已明了着了惠嫔的道儿,可隆庆帝盛怒之下,却不敢辩解,只得硬着头皮道:“圣上熄怒,臣妾们并非是在讨论妆饰。实是近日来,宫中多有人反映原来采买的胭脂水粉品质有所下降,不得已还得托各宫的下人出宫办事时另买。臣妾想着,这边采办买着,那边私下又买,里外里就花了双倍的银子。”
“若长此以往,不说后宫诸人会怨声载道,便是白花出去的银子也是一大笔支出,更加违背了先太后娘娘所说的,宫妃应带头行节俭之道的主张。臣妾现掌着后宫,不得不操心这些锁事,便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多找几家商铺,轮流往宫中送货,谁家的好就用谁家的,这才召了华氏进宫,就是想瞧瞧芳菲苑脂粉的品质。”
吴贵妃一番话说的口干舌燥,眼见着隆庆帝的脸色缓和了些,惠嫔却又适时插嘴了:“论理贵妃娘娘说的原不错,可妹妹听说,咱们后宫诸人可是天下妇人的表率,什么东西只要在宫中流行开来,必定会在民间得到追捧。若娘娘定下了以后宫中都要用四两银子一盒的胭脂,二两银子一支的口脂,岂不是在鼓励民间大兴奢侈之风?这不是更违背了先太后娘娘的意愿吗?”
吴贵妃看着隆庆帝阴晴不定的脸色,恨的直咬牙,只好祸水东引道:“是臣妾失察,光顾着为宫中姐妹寻找品质优异的脂粉,竟忘了打听价格。今日之前,臣妾竟不知芳菲苑定价如此之高,只当和香远居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