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氏的嫁妆不同,那是完全独立于侯府的东西。萧氏去了,就该完完全全不折不扣地交给姜衡。
只是萧氏去时姜衡还小,况萧戎和姜老侯爷又都在,谁也不会动那嫁妆分毫,老侯爷便将嫁妆都锁了,把田庄铺子依旧交由萧家打理,只说等姜衡大了再还给他。
后来萧戎出了事,老侯爷也到了大限,田产铺子固然是交还到了姜衡手里,可他要随姜谊去大同,那些锁在侯府里的金银细软,家俱摆件便落到了吴氏手里。
吴氏本来也没敢动心。她一个小小庶女,即使是嫁到侯府做填房,嫡母也只给备了不到一千两的嫁妆。至于萧戎嫁独女的气派,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慢慢日子久了,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越长越大,样样都不比别人差,凭什么就得眼睁睁看着姜衡这个罪人之后占着世子之位不放手?他但凡有点羞耻之心,就该拱手把世子位让出来才是!
这样的心思一旦生了出来,就像野草一般在心中疯长。尤其对比嫡姐吴贵妃,她的儿子将来要承继大统,那自己儿子无论如何也得做侯爷!
吴氏自嫁到侯府,同倔强清冷的萧氏截然不同,一直小意温柔地服侍姜谓,几年下来,早让姜谓忘了嫡长子还在大同,只记得姜洐姜佩姗这一对乖儿女。
这个时候,吴氏才敢借着吴贵妃的力,向姜衡动手。只可惜姜谊带走姜衡防的就是这一招,大同又是姜谊郭忠夫妻的地盘,三年中吴氏往大同连派了好几波人,却都是无功而返。
虽然如此,有姜谓在背后撑腰,吴氏依旧笃定自己的儿子会做世子,至于姜衡,就在大同那穷乡僻壤窝一辈子好了。于是在往库房看了好几回萧氏的嫁妆后,终于忍不住了。
萧氏是萧戎的独女,出嫁时又恰逢萧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十里红妆这四个字,真是再贴切不过。
吴氏在库房里摸到了她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浑圆饱满的东珠,晶莹剔透的红蓝宝,拿起来,就不愿再放下。
可她也知道,这些嫁妆,莫说她自己,就是姜谓也不能动。且姜谓是在蜜罐里泡大的,从来不把银子放心上。萧氏的嫁妆,于他来说与一堆顽石无异,从没想过要拿来花用。
吴氏知道这不是光彩的事,既然姜谓不上心,索性瞒着他,需要银子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时,就取出来一个半个,拿到当铺做成银子。因怕被人认出来,宁愿少得些银子,也都做成了活当,只不过当然不会去赎就是了。剩下那些,都是拿钱也买不来的好东西,吴氏的打算是一部分给姜佩姗做嫁妆,一部分留给姜洐做聘礼。
当都当了,送也送了,如今突然跑回来一个姜谊,且拿着萧氏的嫁妆单子,这可如何是好?
就这样睁着眼睛煎熬到天亮,吴氏还是没想出什么法子能混过去。本想咬牙装病到底,可姜谊压根就不提她,只一早就来催着姜谓:“快拿了库房钥匙来,我同衡哥儿去瞧瞧就行了,不用烦劳旁人。”
姜谓便听话地回来要钥匙,吴氏只得“大好了”,强撑出一张笑脸来见姜谊。
“那些嫁妆又没有脚,姐姐还怕它们跑了不成?不如今天先算一算府里的产业,哪些该给了世子打理。”吴氏说着,就要让人捧账本来。
“那个不急,都是我经过手的,心里清楚。还是先瞧嫁妆吧。搁了这些年,也不知大件的东西有没有损坏,趁早清点清点才好。”姜谊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把萧氏的嫁妆算清楚。
“姐姐放心,那些东西一直在库房好好放着,如何会有损坏。倒是几年没进去人了,不知落了多少灰,脏成什么样子。得先让下人好好洒扫一番,才好让姐姐和世子去瞧。”吴氏找借口倒是挺快。
“就是打扫,不也得有人盯着,不然丢了物件,怎么说得清?”姜谊也不急,继续同吴氏纠缠。
姜谓察觉出不对来,狐疑地看向吴氏:“你就让人打开库房让姐姐瞧瞧就是了,又不要你亲自去,为什么推三阻四的?”
吴氏急的要哭了,勉强道:“那个库房这么些年都没开过,连钥匙也不知扔到了哪里,姐姐要看,我还得找钥匙,不知得找多久。”
姜谊的脸色渐渐冷了起来:“我不过要看看萧氏的嫁妆,你就一个借口接着一个借口,是不想让我看,还是另有所图?”又冲姜谓道:“依着咱们府上的规矩,做母亲的去了,嫁妆向来都是分给儿女,府上决计是不会碰的。当年娘走的早,不也是父亲作主,将娘的嫁妆均分给了我们两个?怎么到了衡哥儿这儿,倒摸不着他母亲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