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笔墨?”王朗看他大笔一挥,写下几行药名,这时候倒是顾不上欣赏这一笔好字了,连忙让仆人下人去抓药。
“何必舍近求远,单子上的草药皆是常用的,庙里面应该常备着的。去方丈那里求上一点儿就好。先照着单子上这分量抓上,赶紧熬上,越快越好。”虽是开出了药方,但李偲的表情还是一样的严肃。
“恕我直言,以令慈这个年纪,就算是能够醒过来的话,若是好好疗养的话,也只有三四成的几率能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当然现在说这个还早,还是等会儿,让夫人服下药再看看吧!。”剩下的话,李偲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王朗心里隐隐有数,但是人们有些时候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幸运的那一方,四成的几率这么大,自己的母亲怎么可能就是剩下的那六七成呢。
等着药慢慢煎好的过程中,下山去接医生的仆人也带着一位府中常请的老大夫,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赶来,那年纪比于氏还要大上许多的老大夫,歇了好半晌才返过来劲来。也如李偲一样把了把脉,两个人的说话倒是差不多,都说这是早就有了根子,经今天这么一刺激全都发了出来。
正好李偲开的那服药送了过来,当着李偲的面,老大夫拿手指点了点一点药液,塞到了嘴里,细品味了一下。
“这要是哪位高人开的?”
“怎么了?”王朗看他的表情很激动,似乎见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一样。
“药方是我开得,有什么问题?”李偲倒是颇具几分傲气,面对比自己年长上许多的老前辈,也丝毫不退缩。
“竟然是你这小子开的?倒实在是年轻。”老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感叹道:“我从医几十年,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看药方的,眨眼一看,荒唐至极,毫无关系,但细细一品却是样样对症。如此险方你这小子也敢开?”
“我这药方之上的药材,样样皆是对症下药。药到病除,如何不敢?”
“好一个药到病除,老夫被你驳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倒是没有因为这李偲的话语而感觉到冒犯。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些欣赏之意,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他把药碗递了进去,魏婉娘接过来。
却在里面犯了难,皆因为于氏昏迷不醒紧咬着牙,喂不进去药,就算有着灵丹妙药也于事无补啊!
李偲倒是有主意,给魏婉娘除了注意,让她去捏于氏的某一个穴位,魏婉娘依言试了,果然奏效了,帐子里面的几个女眷七手八脚的将于氏搀扶起来,好不容易将一副药喂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下那服药之后的于氏似乎脸色比之前好看上了许多。
等待服下去的药完全起效果还需要一段时间,帘子外的几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互相说起来客套话,王朗自然好生的感谢了一番李偲跟老大夫,老大夫则对李偲的身份产生了好奇,问他是从哪里的说的医。
李偲说是自己照着医书学的,老大夫听见这话,眼珠子转了转,像是要开口问些什么,又没好意思的开口问。
“没错,我就是那个李半傻。”
“果然如此......”老大夫听他这么说完,面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半响了才慢吞吞的说出一句:“世人之言果然不能轻信呀。”
一旁的外来户王朗,则有些糊涂,听着二人打着机锋,不解这其中有什么外人不得知的关卡,但也从只言片语之中听出了一些,比如那个“李半傻”的名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来着,他也不好追问,在老大夫说完果然如此之后,三人便都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李氏的惊呼声,三个人不约而同站起来,还是王朗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看见自己的妻妾围着刚刚醒来的母亲团团转转,嘘寒问暖。于氏只是闭嘴不言,看见王朗才问了一句:“朗哥儿,我这是在哪儿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娘,我这是在哪儿啊?”
相隔十几里路的青州城内,朱雀街从南至北走到头,先往左拐,走过一架枯水桥,下了桥再往西,有个槐树巷。巷子里面有一口甜水井,左边的那户人家门户紧闭,但依然有幽幽的哭声透过门缝传到街上,让南来北往的人,听了个热闹。
这小院的男主人姓周的本地人,年轻是猫也嫌来,狗也厌,气死了老爹,病死了老娘。整天晃着两条膀子在街上乱逛,后来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结识一位南来北往做旧书生意的老商人,装巧扮乖哄得那老商人,将自己的独生女连带着自己的产业一同交付给了这混账小子,老商人在的时候还好,死了没两年他那个苦命的女儿就跟着去了,据说是得了伤寒,病了小半个月,也一口气上不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