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了脚步,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她:“那我在后门等你。”
“嗯。”
“你会来,对吧?”
“嗯?”她已经转身向着更衣室走了,意外他会有这一句。“当然。”
原来他一直在意她的逃走。逃走,成了她解决事情的唯一方式。
人真的会活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大一的寒假,她时隔四年又一次见到了母亲,像遇到真爱一样的偶然,和一群随时随地都能找到的所谓的朋友一起,在那个陌生的异国城市里,她像个少女一样穿着纯白的连衣裙捧着玫瑰注视着眼前举着戒指单膝跪地的男友。
“很幸福啊。”
“是啊,就算老套也超浪漫的!”一无所知的同伴应和着她。
他们是在她高三下学期正式离婚的。他妥协了她带走的钱,她则妥协了那份执着。
都与她无关,她不是被剩下的,只是被无视的。
而她那时的逃走无疑的,也无视了卞禹桐。
“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
“是啊。”
“嗯……车很漂亮。”话是为了缓解尴尬,却增添了尴尬。
“普通吧。”
她笑笑看着车窗外萧条的街道。“啊,我们去哪?其实这个县真的很小,一般根本用不着开……”
“我们不会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不回来?”
“不愿意吗?和我私奔。”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表情看着他甚至称得上单纯的的笑脸,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算善良,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认真。但确实有一个念头,唯一的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这样和他私奔也不错。
“嗯,不愿意。”
没有理由的她觉得自己只能这样说。
“……哦。”
他语声淡淡,嘴角仍带笑,却像副面具。
“相爱才能私奔不是吗?”
就算要逃走也要好好告声别,很长时间里她只恨母亲这一点。
“是啊。”
岁月,果然也给了他忧伤的脸。
“七年前就该跟你说的,谢谢你。如果说这世上我爱过谁,大概就是你。但我不能确定那就是你们所说的爱情。我的人生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她就是我的全世界,我所有行为的标准,但那个人某一天突然消失了,而你出现了。我依赖你,甚至不自觉的想把那些从她那得不到的向你索取。可我不能那样了,我不能再把全世界压在一个人身上了。那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太沉重太危险了。禹桐我给不了你平等的关系。所以七年前我逃走了,而现在,我依旧无条件的信任你,但我不会跟你私奔。”
“无条件……信任我?”他车速慢了下来,笑得有些无奈。“如果你可以无条件信任某个人,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她知道他说的是谁,另一个在她逃走时被无视的人,而且一次又一次。“你真的变了。最初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小妹妹,赢了比赛也能得体的不像那个年纪,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夜路,担心你会出事。熟悉些后就发现你总是明知我在说什么却偏要打岔,从不会像现在这样说个清楚,生着生着气就喜欢上了。有时真的觉得自己记忆中的是另一个叫冯荻的女孩。因为你太让人琢磨不透,在酒吧门口第一次见你时你的微笑和说“不懂电子”时的冷傲完全不是一个人,你可以上一秒还靠在我背上抱怨酒吧休息室太冷让我收留你,下一秒就在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家时表现出无尽的距离感。真是很懂得拉扯啊。”
“小姑娘的不知分寸而已。”
“小姑娘的不知分寸?”他笑着瞥了她一眼。“那你现在这样装成熟是不是也是小姑娘的不知分寸?”
“或许……也是。”
“小姑娘,我爱你。”
像是告白的告白,分不清是因为缺了点什么而变得稀松,还是多了太多而变得模糊。
“……如果我刚才说‘好,带我私奔吧’,你是不是真的会带我私奔?”
“不要无视我的‘爱’啊!”
“是他告诉你我在哪的,也是他让你来接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