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若无的触碰带着微微的痒意,苏婵伸手拂开了,手背胡乱抹了抹唇。
“是不是弄疼你了?”景源眼尾微弯,极耐心地哄她,“给你咬一口好不好,不气了。”
苏婵望进他含笑的眼睛里,终于开口,声音淡淡的,“徐薇死了,你知道吗?”
景源笑意一顿,敛睫看她,声音郑重而认真,“我知道,但这跟我没关系,如果非要说有关系的话,那就是她企图伤害我的爱人,结果却反伤自身,这是她咎由自取,也是死的便宜。”
短暂的沉默,苏婵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
“好歹也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你就一点儿也不难过?”
景源镇定地摇头,“宝宝,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有一刻真正的喜欢过她,自始至终,我只爱你一个。至于难过……”
他眸色微变,低沉的嗓音像是结了冰,“如果她现在没死,我一定会让她很难过。”
苏婵垂下眼睫,重又陷入沉默。
景源叹了口气,“小元宝,你为什么始终不肯相信我?”
缩在被子里的身子陡然一僵,苏婵抬起眸看他,唇角轻抿。
“很惊讶?我也是在青城山景观餐厅吃饭那天才知道。”景源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元宝,我们已经错过太多的时间了。”
一个误会,十二年的离别。
再见,他没能认出她来,而她认出来他,却不肯跟他相认。
这两年险些错待了她……不,已经错待了。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你只是听了徐薇的一面之词。”景源轻吻她的发顶,“小远对我来说和亲弟弟没什么差别,我怎么可能会故意害他。那时候,我猜测景致远很快就会协警力追查到那个岛,但小远非要铤而走险,我根本劝不住他,更没想到小远的计划会被徐薇听到,并且跑去告密,事后还自作主张分我一份功……”
苏婵眼睫微微颤动,缓缓地握紧拳头。
景源闭了闭眼,揽住她的手臂不由收紧,“你扔了我送给你的手表,却被徐薇捡走,以致于我认错了人……你知道的,我有点分不清别人的脸,很多时候是靠细节来辨认,更何况一别多年,你那时候还小,我根本构想不出你长大后的模样。”
“景源……”苏婵喉间微涩。
“宝宝,我们有什么误会,今天都解释清楚,以后再也不提了,好吗?”景源的声音低若呢喃。
苏婵心中莫名地闷痛,“你不恨我吗?”
“什么?”景源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该知道的”,苏婵眸色平静地道,“我推你入海……”
“别说!”
景源突然短促而强硬地打断她,“不要说……没关系的,我原谅你。现在你留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事我们都忘掉,好吗?”
苏婵唇角缓慢地扯出一抹笑,“你明明在意,为什么要假装忘掉?”
“没有在意。”景源搂紧她,“没有在意,我原谅你了……不管怎样,我都原谅你。”
都能原谅么?
苏婵眼神空洞,昨日净空的话回荡在她的脑子里。
她没有错。
没有弑神,没有罪过,没有欠下命债,两千三百年的等待全是笑话。
那谁来为这一场漫长的折磨画上句点?
还是她自己吧……
苏婵呼吸着沾染了他清冽气息的空气,万年根基被毁的寂灭之痛,百世横死的悲惨下场,委屈,恨意,逐渐凝结在她的右手。
她眼底潮湿,轻声问:“再原谅我一次行吗?”
匕首没入血肉之躯的声音,清晰,刺耳,锋利的刀身尽数刺进心口,潮湿的西装布料贴紧柄身。
极狠的力道,决绝,丝毫不手软,没有半分犹豫。
被刺中的人缓慢地反应过来,僵硬的肌肉理路挤压着匕首,浓稠的血顺着刀柄流进怀里人宽大的病号服袖口里,蔓过紧拥着的身体缝隙,蔓过身前的白色,积聚在映着灯光的地板上。
冰冷的滴答声越来越急。
他想起失而复得那一刻的狂喜,想起不顾恶劣天气坚持搭乘飞机立刻回国的焦急,想起那一路风狂雨骤。
景源最后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她眸光澄澈,一如多年前孤儿院那晚月夜下无暇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