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贵妃如此自苦,可是仍旧在埋怨皇上吗?”毓皇贵妃并不走近,只站在裴缜身后半步,皓齿洁白如雪,头上的珠翠随着风轻轻摇晃,发出碰撞的清脆之声,“皇上也是在伤心的,只是皇上每日有那么多国事要烦忧,锦贵妃也该理好自己的事情,不再让皇上担心。”
唇角微扬,顾长歌下跪行礼,双手放在膝头,抬首望着裴缜:“臣妾给皇上请安,几月来皇上第一次来瞧臣妾,却看到臣妾的不满足与埋怨,臣妾有罪。”
红翡在身后紧张的咬紧了嘴唇。
裴缜面色发青:“毓皇贵妃告诉朕,你执意要搬回来居住,且不肯淑贵人一同迁回,难道不是为了刺朕的心,告诉朕你放不下这个孩子吗?”
“皇上觉得臣妾应该放下一切吗?”顾长歌毫不示弱,直直看着裴缜。
裴缜一时语塞,许久才默然道:“你便好好在这里静养吧,朕会吩咐下去,不许人来打扰你。”
言毕便要转身离开,顾长歌忽然提高了声音道:“皇上!臣妾有个心愿,希望皇上能成全臣妾!”
“你说。”
“臣妾……”顾长歌强忍着眼眶的泪水与鼻腔的酸楚,又不敢去瞧裴缜的眼眸,垂首道“想问一问九王爷,当日他冲进火场,是否也与臣妾看到了一样的场景……”
“锦贵妃你当真是伤心糊涂了,如此反复想当日的事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你再怨怼皇上更多,”毓皇贵妃插嘴,又劝道“皇上,还是让贵妃好好静一静吧。”
“皇上!臣妾那日所见所闻或许是一时眼花,但九王爷与后宫没有纠葛,所有事情一问便知!臣妾不期许皇上能亲自过问此事,但还请皇上开恩了臣妾心愿吧,”她泪水盈盈,望着裴缜,神情凄楚哀求“看在臣妾侍奉皇上多年,一心一意的份上,求皇上了。”
裴缜终是不忍:“九王与你相识早,有他劝你也好。”
说罢径自离去。
毓皇贵妃落后片刻,定定望着顾长歌,深邃的眸光里带了冷意。
顾长歌疑是自己眼花,再要去仔细分辨,毓皇贵妃却搭了羡予的手离开了。
红翡扶她起来,声音也带了几分哭声:“娘娘又何必要惹怒皇上呢,好不容易皇上想过来看您。”
顾长歌不语,只让她陪着进屋去。
碧玺从后面绕出来,手中拿着水壶倒在杯中端给她:“娘娘喝口热水。”
红翡奇道:“怎的是你亲自去的?”
碧玺面有尴尬之色,瞧了瞧顾长歌,才答了:“内务府今日要整理分给各宫的份例,人手不够叫了佩青素银她们去了,雪衣也叫绣坊叫去帮忙了,如今宫里没人,奴婢便自己动手了。”
顾长歌神色平静,心里却明白,如今翊坤宫失势,外面的人便更着意欺负了他们。此前谁敢指使翊坤宫的奴婢,都是笑脸相迎。
如今顾长歌失了宠爱,有花不完的银子也不能阻止宫中的拜高踩低。
鸿禧早就让太后叫走,说要将之前的事情问明白,如今人一直没有放回来,顾长歌便知道,太后有心压制自己,皇上视而不见,各宫便有怨的报怨了。
更何况,就算是无仇无怨素无来往,在这后宫里,能踩上别人一脚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是我拖累了你们……”
此时顾长歌再无别的言语。
红翡立即跪下,碧玺也跪下,二人双双拉着顾长歌的手,碧玺真切道:“娘娘待奴婢们的好,奴婢们都看在眼里,无论娘娘作何打算,奴婢们都毫无怨言!”
“娘娘,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若是娘娘当真心灰意冷,还望早早做了打算,不要落得如同当初康嫔一般的下场。”红翡直言不讳,不顾一旁碧玺阻她的神色。
顾长歌拉起她们,双手冰冷却不觉:“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早作打算。”
裴弦得了消息,第二日便入宫,因他是王爷,自然有宫女引着过去。
眼见了翊坤宫的破败,连他这个放荡不羁不爱身旁之物的人也不由蹙眉。
顾长歌越发清瘦,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长裙,独自站立在东暖阁外,看他来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你来了。”
话语之间,宛若故人再遇,没有分毫刻意与疏离,更似是亲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