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没多说什么,等到从宫中离开,两人一并上了马车他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我从未想过……不,我小时候曾经想过,若是我的母亲不是她该多好?”他轻轻握着叶姝的手,整个人毫无形象地靠在侧壁上,浑身微微发抖,双眼眯着迷茫地看向车顶。
“阿殊,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想法……如今,她不是我母亲了。甚至,我生母都是她害死的……”
叶姝挨着沈钺,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子昭,”她低声叫了下,“你可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话。”
“什么?”沈钺无意识地问了一句,叶姝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道:“不管是的父母是谁,是不是皇三子,是不是昭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认识的是那个我在慈云寺从水里救出来,在青鸾阁中对我说他叫沈子昭的人。不是柔妃的儿子,也不是昭王殿下。”
叶姝看着沈钺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咬着下唇顿了下,才斩钉截铁一般道:“你就是你,跟其他的毫无关系!”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今天突然被揭露的身世却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沈钺被柔妃冷漠相待了这么多年,甚至因为柔妃的缘故,还被皇上无视、不喜了这么些年,又怎么可能说看开就看开。
当天晚上沈钺就睡得不太安稳,叶姝被吵醒了好几次。幸而,她提前有所准备并没有让圆圆跟他们一起睡,不然圆圆再被吵醒闹起来,就真的热闹了。
等到天色微微发亮,沈钺才醒了过来。两人用过早饭就匆匆入宫,原本柔妃昨日没了,他们应当守灵才是。不过皇上发了话让他们回去休息,他们也没有推辞。一大早入宫,柔妃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叶姝和沈钺两人一早就换了孝衣,这会儿守着灵堂倒是没有让人诟病。
柔妃停灵七日,这七日夫妻两人都在宫中守着灵堂,等到七日后落葬,皇上才下了圣旨柔妃升为柔贵妃,以贵妃礼下葬。
所谓的哀荣,也不过如此了。
叶姝心中明白皇上这般怕只是为了给沈钺面子,而她能猜测得出,这圣旨一出宫中还有什么人看不明白呢?最起码,自觉在这后宫之中已经一人独大的丽妃,听到消息之后气得砸了一架子的瓷器,回头气喘吁吁看向睿王。
“皇上这是要给沈钺铺路了!”
皇上确实是要给沈钺铺路,饶是他心中对柔妃恨不得挫骨扬灰,然而若是说明沈钺的身世,反而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当初柔妃能够更换两个孩子,谁知道沈钺究竟是蕙嫔所生,还是从宫外带来的。
这种宫闱之中肮脏的手腕,皇上比谁都清楚。直接抬高了柔妃的位份是一劳永逸,却麻烦最少的办法。
经过皇后与沈钰一并下毒给他的事情之后,皇上的身子就越发差了。如今虽说体内余毒已经排了个干净,可是平日里皇上还是能够感觉到一些力不从心。
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悉心培养的太子被废了,圈禁了起来,而如今哪里还有二十年再培养沈钺?
御医不敢说明他的身体情况,他自己却是有所感受的。
那一日柔妃死前说出了真相,等着沈钺离宫之后他就因为心神动荡吐了几口血。秦莫等人守了他大半夜,之后又是汤药喝着,这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他这般层层思虑,最后却是把目光落在了睿王的一道折子上。
睿王这些年来是他特意提起来,准备到时候给太子练手的。说是练手,当初却也安排好了睿王的退路。当时他且运筹帷幄,只觉得有足够的时间让沈钰收服睿王,到时候兄弟两人一文一武,更是能守住这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却没有想到,他看错了沈钰,而小看了睿王的野心。
“父皇……”递上折子之后就退到一旁的睿王等了半响不见皇上吭声,也未曾听到有什么动静,不由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奏折还是刚刚打开的模样,皇上竟然盯着最前面看了这么久。
这是看出了什么不成?
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忍不住开口,“父皇,可是这差事儿臣办得不妥?”
皇上淡淡嗯了一声,随意把奏折后面的内容看了看,这才道:“差事办的不错,如今你也长进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冒失了,做事也多了些回转的余地。”
这话虽然听着是夸奖的意思,睿王却不由浑身紧绷起来,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不敢当父皇这般夸赞,以前是儿臣不懂事,这才做事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