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老板?”
周远行回过神,夏辛春正一手攥着抹布站在他跟前,没表情地看着他。
“我要.......擦吧台。”她解释。
“哦,好。”
周远行抚一下自己扎手的短发,让出位置,任她忙活,可那雪白和艳红交织的一幕却在眼前挥之不去。当他意识到他还再观察她时,心里一震,马上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我最近估计是着了魔了,他这样想着,边走出酒吧,往街道另一端的书店走去。
☆、1-2
原谅酒吧的营业时间是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十二点,周四和周日晚上会提前到六点结束营业。对此,周远行给客人的说法是,适当饮酒放松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整夜流连沉迷于酒精,会失去很多和家人相处的机会。
有人提出疑问:“可是你又怎么能保证那些不来你酒吧的人会选择陪伴家人,而不是换个地方继续找乐子?”
他不以为然地笑:“我当然无法保证别人,可是至少我能保证自己在那两个晚上能和家人待在一起。”
周远行的父母居住在本地西郊的一处老宅区。他家拥有的那座宅子落成有三四十年了,外表属于正宗的徽派建筑,高而笔直的墙体经过多次粉刷和修补白的不再纯粹,呈阶梯状的灰黑色马头墙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进门,一座圆形水池跃于眼前,中间的山形石雕已经有些破损,淡淡的沧桑衬地这座老宅更有时间凝固的年代感。
近些日子,本地连续阴雨阵阵,凉气逼人,周远行拢一下衣领,绕过水池,迈着长腿往里走着。
周母坐在客厅,侧着身体低头刺绣,抬眼见到他回来,面上一喜,摘下眼镜,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你可回来了,你爸都念叨你好几回了。”
“我看他念叨的都是我的坏话吧。”他想到父亲对自己一贯的冷脸和说话时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好笑地一挑眉毛。
“说什么呢,”周母嗔怪,笑眯眯地把他往餐桌旁领,“你爸也很想你的,下午时不时地到门口转,就盼着你回家呢。你看,妈特意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你先吃,我去叫你爸出来。”
周父身居官场多年,一直不苟言笑,讲话做事都中规中矩,从不轻易流露个人情绪,即使退休两年了,给人的印象仍然偏刻板固执,在家里也颇具威严。
在周远行的记忆中,父亲鲜少给他笑容和褒奖,不管是运动会还是考试时取得好成绩,父亲最多只叮嘱一句“不要骄傲,不要因为获得一点小小的成功就得意忘形”,全没有一般父亲对儿子的溺爱和纵容。
周远行并不畏惧父亲,哪怕几年前他拒绝进入大企业工作的机会,自己出去开酒吧,也是先斩后奏。父亲知道的时候,气地大发雷霆,连骂他不务正业,败坏家风,可他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悔意,只在父亲骂地终于累了的时候,云淡风轻地说:“我喜欢相对自由的生活,讨厌被过度束缚,反正酒吧已经开张了,我不打算这么快就关门大吉。”
因为这件事,父子二人整整半年没有说话,后来周父见他一意孤行,并没在外面胡来,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也知道这个儿子看起来温和,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实际上比自己还要性子倔强,加上周母夹在两人中间劝说,见事已至此,也就随他去了。
周家的饭桌上一直奉行食不言的原则,但是这天晚上,周母一直拉着周远行闲聊,而周父竟然神奇地默许了。
“你那酒吧生意怎么样?收入还可以吧。”
“还行,过得去。”
周父用鼻子哼了一声,显然还没彻底释怀,周母给儿子夹菜的时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周父不耐烦地说:“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给他夹什么菜?你看看他现在这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是你惯出来的。”
“儿子又不是天天回来,你就不能态度好点儿吗?明明想他想地比我还紧,偏偏要吹胡子瞪眼的,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领导啊。”
“你——”周父不满,还要说什么,周母抢先一步,不再看他,侧身对着儿子笑道:“不过你爸有一点倒没说错,你明年就三十了,年纪不小了,到现在妈也没见你领过女朋友回来,你就没有中意的女孩子吗?”
周远行好笑,这倒是母亲第一次提到这个问题。他老实回答:“还没有。”